第2章

离宫别馆内。

见惯了大雪纷飞的两名是从,一人撑着伞,一人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药,乘着夜色快步走在前往主院的小道上。

到了院门前,撑伞的侍从向门前的侍卫通报道:“公主殿下的汤药熬好了。”

守门的侍卫快到换班的时间了,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随口道:“今儿来得还挺早。”

“公主殿下已是服药好几日了,今儿个御医替殿下诊过脉便减了些药材,这便熬制得快了些。”

侍卫微微颔首侧身放了行。

入院后,端着汤药的侍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位公主殿下总算是快好起来了,待她走了,咱们也就能调回宫中了吧。”

另一人微微颔首,带着些许不满也压低了嗓音:“一月能病两回,也不知大梁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娇弱,照这身子骨,岂不成日都得与汤药作伴才活得下去。”

话音刚落,站在主屋门前的丫鬟皱着眉头就冲进了大雪中,气焰嚣张:“谁说我们要走了!你们辽疆的下人就是这么在主子背后嚼舌根的吗,当真一点规矩也没有!”

这是大梁公主的贴身丫鬟,名唤翠柳,此行同方舒窈一并来到了辽疆。

与两名侍从走近后就显露出翠柳与之相差甚远的身形高度,她几乎比这两个还未成年的侍从矮了一个头。

两名侍从垂眸看了她一眼,对于她毫无威慑力的气势丝毫不在意。

其中一人淡声道:“王早已下令送你们公主殿下回大梁,不过是因着她身子娇弱病倒不起这才又耽搁了几日,王既是无意与大梁和亲,你们不回去,难不成还想赖在辽疆不走吗?”

这话戳中了翠柳的痛处,她面色一变,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一路千里迢迢来到辽疆,仅路上就花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

从秋日到深冬,最终还未见到辽疆王就被下令遣返回国。

好在方舒窈灵机一动装了病,这才得以留下。

但几日前方舒窈想方设法入宫见到了辽疆王,却仍是没能达到目的,更被更直接急促地驱赶着要他们离开。

方舒窈故技重施,又一次病倒了。

一连在离宫别馆赖了小几日,却也只能是缓兵之计,反倒叫离宫别馆内的下人越发不尊重了。

两名侍从不再耽搁时间,略过身材娇小的小丫鬟便入了主屋中。

伴随着推门的轻声,屋内传来一道突兀的窸窣声,像是有人匆忙钻入被窝中的声音。

待到两名侍从绕过门前的屏风,便在几步外的床榻上,瞧见了那张我见犹怜的娇柔面容。

即使知晓只要是辽疆王无意,她就不会有可能成为辽疆的王后,侍从们却仍是无法抑制每次看见这张娇容时的惊艳。

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虽是貌美,却也娇柔易碎,实在不适宜在辽疆多待下去。

“咳咳。”虚弱的轻咳声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方舒窈不着痕迹地掩去了眸中的精神劲,再度抬眼时,已是一副病得不轻的虚弱模样,好似下一瞬就又要阖眼昏睡过去。

两名侍从像是瞧不见她的虚弱一般,自顾自走到床榻边递上了汤药。

“公主殿下,您的汤药熬好了。”

“御医说您今日脉象平稳了不少,想来身子应是好了大半了。”

“快把药喝了吧,说不定睡上一觉,明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被褥下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方舒窈熟练地把了一下自己的脉。

表面的假象哪能改变不争的事实,她别过脸去淡声应下:“放那吧。”

侍从退出屋中不一会,就有一道匆忙熟悉的脚步声一路小跑着进来。

方舒窈抬眸瞥了眼来人,还未开口,对方已先一步焦急道: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坐以待毙吗,这都多少天了,你再怎么装,辽疆王也不会来看你一眼,你还不快想想别的办法!”

方舒窈默不作声地掀开被褥,下床走到放置汤药的矮桌前,端起药碗凑在鼻尖轻闻了一下,仅一瞬就分辨出了里面的药材,随后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她像是感觉不到汤药的苦涩一般,轻擦了一下嘴角,面不改色道:

“论着急,我比你们更着急,我心里有数,犯不着你担心。”

那日她分明都快被卫司渊灼热的视线盯出一个窟窿来了,他竟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对她毫无兴趣的话来。

简直傲慢无礼到令人发指。

没兴趣他瞎看什么,没兴趣他还说什么猜对了。

方舒窈毫不怀疑卫司渊就是在刻意给她下马威,不把她这位大梁公主放在眼里,更不把整个大梁放在眼里。

狂妄自大的莽夫,她却不得不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

究竟怎样,才能让他对大梁的商路,亦或是大梁的她,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