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黄米出生记(4)(第2/3页)



  晚上七点多钟,豆腐OB又来了,为我妈内检了一下,说已经开了八指了。我妈觉得自己表现不错,差不多已经步入先进人物行列,很有脸见人了,便催促我爸:"打电话叫'老家伙'们来吧,今晚肯定会生出来了。"

  "亲友团"一接到电话,就呼呼啦啦地全跑来了。他们听说我妈开了八指了,又看见我妈那么悠然自得地躺在那里,一个个惊叹不已:这科学真是发达啊!居然到了生孩子不痛的地步!

  我妈生怕医生护士会嫌屋里人太多,把"亲友团"的人赶出去,但豆腐OB似乎不介意,还跟"亲友团"的成员亲切交谈,问他们是谁的爹妈,中文里怎么称呼。素芳奶奶向他一一作了介绍,最后介绍她自己,说她是baby"妈妈的妈妈"。豆腐OB很有兴趣地学说"妈妈的妈妈",结果说来说去,说得像是"妈妈的,妈妈的",吓得素芳奶奶再不敢往下教了。

  太奶奶见一个洋人会说几句中文,而且说得怪腔怪调的,觉得很有趣,于是也来说一句英文,看豆腐OB听不听得懂。我太奶奶说的是:"Niswobus,jidanheluobos."

  豆腐OB想破脑袋也没能搞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满脸愧色。"亲友团"的人也不敢翻译,因为这句话是我太奶奶小时候从教会学校的那些学生那里学来的,其实是用英语的音调说出的汉语:"你死我不死,鸡蛋和萝卜丝。"估计这句话够豆腐OB想些日子了。

  八点钟左右,我妈说她想poo,叫我爸把医生叫来。豆腐OB来了之后说那不是要poo,而是要push,是baby快出来了。我妈不怕疼,最怕丢人,所以坚决要求去上趟厕所,以便待会儿能毫无顾忌地push。

  但豆腐OB不让我妈去poo,他还叫"亲友团"的人到外面等候。几个"老家伙"好说歹说,豆腐OB才允许他们当中留一个人在里面,我爷爷奶奶太奶奶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素芳奶奶,叫她在里面把一切一切都拍摄下来,待会儿他们至少还可以看个"实况转播"。

  豆腐OB为我妈检查了一下,已经开了九指了。他叫我妈hold在那里,不要过早push,因为现在push没用。我妈不太相信豆腐OB的话,老以为是要poo了,所以十分担心,忍得很辛苦。

  终于等到十指开全了,豆腐OB和一个护士把病床的一部分挪走,升起两个踏脚架一样的东西,床就变成了一个产床。我妈的腿搁在那两个架子上,我爸和护士一人一边,帮忙扶着我妈的腿。

  我妈担心地问,会不会在push的时候,把poo给带出来了?

  豆腐OB呵呵地笑,说人的身体是很奇妙的,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poo出来,你就放心地push吧。宫缩一来,豆腐OB就用中文喊"一、二、三",让我妈听他的号子来push。不过他喊的中文很不地道,听上去像是"Ear-song!Ear-song!"

  Push了几次,我爸就告诉我妈,说能看见我的黑头发了,开始是个小黑圆,然后越来越大,很像网友II06在"小天使"登的那幅妈妈生宝宝的图画。但随着我妈停止push一吸气,那个黑圆又不见了,因为我又缩了回去,真正的"出儿反儿""吞吞吐吐"。

  Push了一阵,我妈满头大汗,精疲力竭,但她怕我在产道堵的时间太长会出问题,仍然拼命地push。我素芳奶奶在旁边摄像,看到我妈这样舍生忘死,不顾一切,感动得眼泪不停地流。

  我妈又push了一会,豆腐OB就叫"Givemeabigone!"

  我妈见豆腐OB连中文都顾不得用了,心想一定是baby情况紧急了,于是急中生力,憋足了劲儿来了一个bigpush,就觉得肚子一松,好像一大团东西滑了出去。

  我爸看见豆腐OB两手捧着我的头,小心地牵拉,其间还操起一把剪刀样的东西,豁了我妈一刀。我爸看见我被豆腐OB揪了出来,闭着眼睛,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有些白白的东西,还有血血的东西,拖着长长的脐带。豆腐OB把我放到我妈胸前,在我的干嚎声中对我妈说:"男孩子,很好。"。

  我妈不敢碰我,但她知道这时是母婴bonding的最重要时期,便小心翼翼地抱着我,一个劲地傻笑,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泪水,傻乎乎地对我爸说:"生出来了。"

  我爸也只会傻笑,说:"生出来了。"

  还是我素芳奶奶专业,泪流满面也没妨碍她把这三个憨包子摄个正着。

  豆腐OB在我的脐带上夹了夹子,叫我爸剪脐带,说这是一个honor。我爸在家里还专门rehearse过剪脐带这一幕的,但此时也像初次登台的演员一样,抖抖索索,剪了好几下才剪断脐带,我就正式成为一个"独躺"的人了(离"独立"还有段距离,惭愧)。那个女护士把"赤果果"的我抱到一边清洗,可怜我的第一块豆腐就这样被人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