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黑雾鬼国春风眷海棠(一)(第2/6页)

步时鸢就道:“这便无可奉告了。”

她不说,沈溪山也并不追问,只是道:“你与那谢归是一伙?”

“谈不上同伙,我与他都为自己的目的罢了。”步时鸢说话时语气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仿佛一切事情尽在她推算之内。

进入这座鬼国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她恐怕早就知道。

沈溪山知道,这种知天命的人嘴巴严实,很多东西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泄露天机,必将背负业果。

沈溪山道:“那烦请步天师给我指条路吧,你应当知道我要去哪里。”

步时鸢看了他一眼,随后道:“奉劝沈公子还是别去。”

沈溪山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问:“理由呢?”

“这是宋小河必须了结的一桩因果,此事由她而起,必也由她而终,若沈公子强行介入,因果不结,最后小河便会被业果缠身,终生难消。”

沈溪山问:“业果缠身会如何?”

步时鸢道:“就如我这般。”

骤风起,树声哗然,卷着步时鸢宽大的道袍,隐隐显现出她极其瘦弱的身躯,几缕碎发从她满是病态的眉眼间掠过。

沈溪山的眸光沉着,将她看了又看,无法想象出如此姿态的宋小河是什么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宋小河永远是活力满满,连哭的时候都哭得很有力气。

步时鸢仰头看了看天,忽而问了一句,“沈少侠,你可曾见过春雪?”

沈溪山道:“没有。”

空中的风越来越强烈,发出怪异的咆哮声,只见漫天的黑幕缓缓退散,随后黑雾疯狂舞动起来,密集的妖怪开始在天空出现,各种鬼哭狼嚎从天上传下来。

苏暮临直接被吓傻了,缩着脑袋,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沈溪山看了片刻,忽而将捋起衣袖,掌中凝起金光覆在赤红的图案上,只见那原本附着在皮肤上的锁链泛起了红光,而后被他抓住了一角。

随后他握紧拳头开始用力,硬生生将那赤红的锁链从手臂上给扯了下来,听得铮然一声响,锁链顷刻就断成两截。

沈溪山将那锁链扔在步时鸢的脚边,说道:“你的东西,我替他还你了。”

他抬脚要走,步时鸢就说:“沈少侠打算作何?”

沈溪山脚步未停,语气满不在乎道:“你们窥天命之人不是常把天注定一词挂在嘴边吗?眼下我不干涉任何人,凭心而为,所以不论造出什么的后果,那也都是注定之事。”

道馆之内的景色不断在变换,沈溪山只往前走了几步,就立即消失在视野之中。

苏暮临后知后觉他就这么走了,又开始嘶喊,“沈溪山!你说了要救我!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步时鸢蹲下来将锁链捡起,长长地叹一口气,说道:“既然都认出是天界之物还如此对待,这可让我如何归还?”

苏暮临一听,赶忙道:“我娘与天界也有些往来,若是步天师能够放我一马,我可以让我娘帮你在中间说说情!”

步时鸢转头看了看他,还当真将他身上的绳索给解开了,说:“去吧。”

“啊?”苏暮临乍然得到释放,还有些缓不过神,“这就把我放了?谢归不会寻你的麻烦吧?”

步时鸢弯唇笑了笑,说:“比起你给我的耳朵带来的灾难,他那些不算什么。”

苏暮临挠挠头,寻思着那还不是你们捆着我不放我才喊的吗?

多说无益,他也怕谢归突然回来,于是跟步时鸢说了声告辞,匆忙跑了。

鬼国内起了大风,黑雾在空中流窜,所过之处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道两边的酒馆商铺,路中的小贩摊,亭台楼阁,家宅宫殿,所有建筑都在黑雾掠过的瞬间变作断壁残垣,呈现出百年岁月的残破来。

宋小河从良宵道馆中跑出来,放眼望去所有景色都在极速变化,街道上是密密麻麻正在逃跑的百姓,尖叫与哭喊声不绝于耳。

奇形怪状的妖怪从天上落下来,大肆屠杀手无寸铁的夏国子民,有些男人女人拿起锄头镰刀奋起反抗,有些老人则带着孩子奔逃,从街头到街尾,无一不是哭嚎呐喊。

宋小河置身其中,却无法成为其中之一。

她迈开大步在街上奔跑,自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身边逃命的百姓相互碰撞,推搡,踩踏随处可见。

凡人如何能斗得过妖怪?

他们拿着武器拼死反击,被利爪穿胸,被獠牙撕碎,也固执地为妇孺老人争那么一丁点的逃命时间。

漫天的血色,几乎铺满了整条街道,夏国百姓前赴后继,从尸体与鲜血上跑过,向皇宫而去。

然而良宵公主已死,夏国再无能够护佑他们的人,所有百姓面临的都是一个被早已算定的结局。

宋小河慢慢停下来,像是跑累了,站在路中央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