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下午上完了课,谭维就到医院去看望常胜,但总觉得自己有点假惺惺的,背后告了状,害得常胜挨了打,现在又装模作样来看人家。不过他告状的时候哪里知道会弄成这样的呢?只能说他这人就是点子低,那次不告状,害得谢怡红得了性病,这次告状,又害得常胜挨打,真是告也不好,不告也不好,典型的“两手提两篮——左也难,右也难”。

  大概是沾了岳父的光,常胜住的是个单人病房。谭维去的时候,病房里就他们两口子,谢怡红坐得远远的在看报纸,常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头上横一道竖一道地包着白纱布,看上去象个白粽子,嘴巴肿胀,眼圈发青,似乎伤得不轻。

  谢怡红看见他来了,很惊喜的样子,寒喧了几句,就说:“你来得正好,帮我在这里看着点,我回去拿点东西——”

  谢怡红一走,常胜就睁开了眼睛,很感激地说:“你来了?到底是老朋友——,公司里那群人——都象是怕受了牵连一样——不敢来看我——”

  “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谭维见常胜说话的口气不象生命垂危的样子,放了点心,走去搬了个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常胜说:“肯定是我老婆发现了娜娜的事,告诉她家里人了,她哥哥就找人下我这个黑手——”

  他没想到常胜的看法跟他的不谋而合,看来狗熊也有所见略同的时候。但常胜没说谢怡红是怎么知道娜娜的事的,可能她这次嘴巴还真的比较紧,没把告密的人说出来。他问:“你怎么知道是她哥哥找人干的?”

  “不是她哥哥,那还能有谁?她又不认识黑道上的人——我早就跟你说过——谢家人——会把我整得很惨的,你看见没有?我没说错吧?”

  他想说“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你何必在外面寻花问柳呢?你不寻花问柳,谢家人怎么会整你呢?”,但他觉得现在说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也没用,如果常胜不这么想,他说了也是白说;如果常胜能这么想,那就用不着他来说。反正打也打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再怎么说,也不能把这顿打从身上抓掉,只希望常胜大难不死,吸取教训。

  他安慰说:“听小谢说只是一些皮肉伤,那应该好起来很快——”

  “他们不敢往死里整我,因为我手里有秘密武器,不然的话,昨晚肯定会要我的命——”

  “秘密武器?”

  “我平时长了个心眼的,公司里的那些黑道道,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做了记录——”

  他有点搞不懂文化公司的黑道道跟谢家人又有什么关系,但他觉得这事牵扯到了政治和官场,而且有人命关天的趋势,就不想再问了。这种事,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多。

  常胜说:“你来得正好,病房没电话,我老婆又盯在这里,我没办法跟娜娜联系。你能不能帮我给她带个信?”

  他本来是站在谢怡红一边,很反感常胜包二奶的,但现在这样一搞,好像已经不再是夫妻之间的矛盾,而是上升为掌大权的人跟掌小权的人之间的矛盾了,常胜成了被压迫的一方。他这人一向就有点仇恨官府,同情平民。谁仗势欺人,他就恨谁;谁被官府欺压,他就同情谁。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会去做个绿林好汉,杀富济贫。可惜现在不是从前,他绿林好汉没得做了,但感情和立场还是很绿林好汉的。他大包大揽地说:“没问题,你有什么话,尽管告诉我,我帮你跑一趟。”

  “你就说我没事,叫她别着急,你告诉她昨天那些钱被人抢了,多半是追不回来了的,你叫她别着急,我会想办法再搞些钱帮她进货的——”

  就这几句话,就让常胜的形像在他心目中高大了起来,这哪里是“常胜”?简直就是“情圣”!自己被打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娜娜,看来常胜不是没真情,只是对谢怡红没真情罢了。也许常胜当年看上了谢家的地位势力,跟谢怡红结了婚,但并没有爱情,才在外面寻花问柳,而现在终于在娜娜那里觅得了真爱,就老实下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常胜这次挨打也算是为他的巴结权势付出代价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只希望常胜干脆跟谢怡红离婚,从今以后一心一意跟娜娜相亲相爱,好好生活,也算是终成正果。

  谢怡红回到医院之后,谭维就告了辞,亲自跑到娜娜那里传了个口信。娜娜眼泪汪汪地问:“谭哥,常哥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些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