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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教授说:“今天这事—太感谢你了。”

  陈霭小声说:“我觉得—今天这事—你姐姐—”她见滕教授两道眉毛一扬,吓得把话吞了回去,“也许我不该管这些闲事—我—上楼睡觉去了—”

  “别走别走,把话说完啊!真的,我为这事头疼了多少年了,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霭见他说得真诚,又走回来,把热好的炸酱面从微波炉里端出来,放到餐桌上,让滕教授吃,自己也在餐桌边坐下:“我觉得你—应该注意一点,不要跟你姐姐—走太近—不说别的—你—设身处地—想想—如果—如果王老师有个过继的哥哥住这里—而王老师跟他比跟你还—亲近—你会怎么想?”

  滕教授皱着眉头,仿佛真在设身处地一样,但皱了一阵,又放开了,像个缺乏想象力的傻瓜一样说:“我跟我姐姐有什么—亲近的?”

  “可能我没把话说清楚,应该是你姐姐跟你走太近了,你可能没感觉到。就像今天吧,她只做你们两个人的早餐,连你妈妈都—不太高兴,你想你—夫人怎么会高兴呢?”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Nancy是女主人,她早上起来不给客人做早餐,客人自己做了早餐,她还不高兴?就算她不高兴,也不用扯到—男女关系上去—”

  “我觉得—主要是你—跟王老师—分居引起的。女人到了中年,如果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很容易—生理心理失调—”

  她说这番话,完全是一个医生职业性的顺口溜,没怎么从脑子过的。但滕教授显然很当回事,紧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话里的深层次意义,又仿佛是在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但她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她也没有往“下”想。她说“生理心理失调”,其实只是“心理失调”,用了个“生理”,只是造词的需要,就像“动静”这个词一样,虽然用了一个“静”,但说话人并不关心“静”,只关心“动”。

  她解释说:“我觉得王老师这么爱—吃醋,不是没原因的,如果你们夫妻关系很好,她就不会把什么事都往—男女关系上想。这样吧,你现在就送我回去,然后你—回到大睡房去住—别住书房了—”

  “是她把我赶出来的—”

  “我知道是她把你赶你出来的,但她肯定只是气头上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并不是真的要跟你分居,如果你回去求个和,她肯定会让你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求和?就是她没赶我出来的时候,我们也是她睡她的,我睡我的—”

  “这就是你们闹矛盾的原因!你不跟她—-她当然要怀疑你跟别人了—。你们这样分居,对双方的健康都没好处—”

  滕教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这是不是你的经验之谈?你跟赵老师吵架,有没有把他赶出卧室去过?他被赶出去了,是不是马上爬回去求你?按你的说法,夫妻分居对双方的生理心理健康都没好处,那你现在跟赵老师这样—两地分居的—你生理心理是不是都不健康呢?”

  陈霭没想到滕教授会把战火烧到她身上,不免尴尬之极,站起身说:“我上楼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陈霭想到滕教授打扮得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做花瓶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太会说了,我说不过你—”

  好像愁怕她不相信滕教授的自我吹嘘似的,过了两天她老板就跟她谈起滕教授,谈的都是滕教授在中国文化、诗歌、音乐、美术等方面的造诣,从内容到词汇,很多都是陈霭闻所未闻的,即便有陈霭知道的东西,比如唐诗,她也没办法用英语跟老板交谈,感到非常惭愧,恨不得马上就跑图书馆去找些有关书籍来补课。

  最后老板总算说了几句陈霭听得懂的话,大意是自从两年前丈夫去世之后,这是她第一次遇到了一个跟她有chemistry(化学;爱情;缘分)的男人。

  陈霭虽然不知道老板或者滕教授跟“化学”有什么关系,但她从老板那仰慕的语调、沉醉的表情可以看出老板在说什么,她好心提醒说,滕教授已经marriage(结婚,陈霭此处把名词用成了动词)了。

  老板并不震惊,反过来告诉陈霭,滕教授已经separation(分居)了。

  陈霭大吃一惊,滕教授跟滕夫人分居了?他连这种事都告诉她老板了?这怎么说得出口?她结结巴巴地说,即使滕教授跟夫人separation了,也仍然是一个marriage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