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穿白衣的男孩(第3/5页)

男孩同时看到了罗莎。他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转开了眼睛。

他依旧饶有兴味地看着朱塞佩,就好像观看着舞台上一场精彩绝伦的杂耍表演。他又从什么地方掏出一颗软糖放进了嘴里。

梵蒂冈的神父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朱塞佩二话不说,挥剑就向男孩劈了过去。

男孩翻身跳下了石头狮子。他的白衣下摆扬起在风里。他又看了罗莎一眼,然后消失在那团从梅菲尔老邮局方向飘过来的浓雾之中。

雾气四散,天气豁然转晴。朱塞佩惊疑不定地盯着男孩跑去的方向,提起长剑追了过去。他无暇再顾及罗莎,对他来说,眼前这个穿白衣的神秘男孩远比罗莎更为可疑。他追着他,看着那些杀人的鬼雾在男孩的面前倏地融成碎片,逃也似的迅速散去了。

周围已经开始泛亮,头顶的黑夜逐渐褪去,黎明前的天空几乎变得透明,男孩清晰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前面不远处的街道上。

朱塞佩紧紧跟了过去。

男孩拐过了一个弯子。然后就如同他到来一般的不可思议,他凭空消失了。

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路灯熄灭了。从男孩消失的那条窄巷里飘来了一股淡淡的白玫瑰花香。

当清晨最终到来的时候,开始有小商贩推着吱呀作响的木头小车出现在晨雾缭绕的街道上,报童走街串巷地吆喝,码头工人们也在刺耳的汽笛声中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伦敦东区已经苏醒,处处一片生机盎然,而相比之下,西区的大部分街道上还是一片静寂。时间还很早,中产阶级的人们还没有上班,慵懒的上层贵族们更是仍在暖衾锦被中熟睡。

一个送奶女工担着沉重的牛奶桶慢悠悠地走过空旷的布鲁克街,她把木桶放在路灯下,正准备借着灯光用罐子盛出牛奶,附近74号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她吓了一跳,差点握不住手里的牛奶罐。她抬起头,本以为推开大门的是一个早起出来买面包的勤快女仆,但就算这样也太早了一点儿。往常当她开始工作的时候,这些贵族宅院里的仆人都还没起床哩!她眯起眼睛,却看到了一个明显属于上层阶级的年轻女孩。

天气已经很冷,清晨更是寒气凌冽。女孩没有穿大衣,身上只随意裹着一条羊毛披肩,看起来并没有出门的意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踮起脚尖眺望远方。

视野里白茫茫的一片,刚刚那个好奇的送奶女工来了又走了,整条街道上除了雾气什么也看不见。深秋的凉意吹透了女孩单薄的身子,她把身上那条披肩裹得又紧了一点儿,痴痴地站在那里等待。

因为今天是邮差前来送信的日子。

尽管度过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夜晚,夏洛特还是强打起精神天不亮就起了床。

昨天晚上后来的时候,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卡萝琳,结果大家连焰火都没看完就回了家。路上爱德华和卡萝琳一直在问她之前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其实她并不想把所有一切都憋在心里。她想找父亲谈谈,但是父亲也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似乎还未从老艾利的惨剧中恢复过来。夏洛特不想再打扰他。父亲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昨天夜里回家之后,夏洛特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卡萝琳过来喊了她几次,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一整夜夏洛特都在做噩梦。

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柯芬园,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小巷里一直跑一直跑,有人在身后追赶她。她梦到那群醉鬼最终抓住了她,那个穿套头衫背带裤的男人,怪笑着扑到她身上扯破了她的裙子。她梦到对方手里握着一把尖刀。她梦到自己被“开膛手杰克”开膛破肚,可是奇怪地却不觉得疼痛,她只是害怕极了,在梦境里疯狂尖叫。

然后她醒了。她头晕目眩,四肢百骸都疼痛难忍。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己全身都好好的。那些可怕的经历不过只是梦而已。她舒了一口气,尽管和平日不同,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好像没什么精神,但是并没有特别在意。她想那肯定是自己一整夜都没睡好的缘故。

时间还早,她的贴身女仆简妮正在楼下的房间里熟睡,她没有叫醒她,自己随便披了件披肩就跑出了大门。

她知道父亲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定会骂,不过她并不在乎。和庶出的弟弟迪克兰不同,夏洛特一直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自从姐姐卡萝琳和爱德华·沃克订婚之后就更是如此。和卡萝琳相比,夏洛特酷爱读书,也更加聪明伶俐,虽然那个时候女性还不允许进入皇家医学院学习,但是她在父亲的教导下,已经领会了绝大部分的医学知识。

尽管在高尔姐妹二人之中,卡萝琳明显更像是一位符合身份的“淑女”,但顽皮的夏洛特却在家中最得宠爱,这已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