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有应得 A Fitting Punishment(第2/3页)

观众们安静下来——似乎陡然陷入死寂,偶尔才有人刻意压低声音讨论。这是一种无须呐喊助威的酷刑,一场需要安静观赏的表演,一个带来恐怖刺激的舞台。它正是为此设计,所以现场只听见犯人湿漉漉的喘息。锁住脖子的铁铐让尖叫也变得不可能。

“我想他是罪有应得,”阿黛丽看着大使的肠子滑出肚皮,低声说,“谋害王子。”

格洛塔低头在她耳畔低语,“我有理由相信他没谋害任何人。他的罪行只是他的勇气,对我们说出真相、伸出和平之手的勇气。”

她瞪大双眼:“那干吗处死他?”

“因为王子被谋害,总得找个替罪羊。”

“可……谋害雷诺特的真凶是谁?”

“一个不希望古尔库和联合王国和平相处的人,一个希望两国间的战争升级、扩大、永不终结的人。”

“那是谁?”

格洛塔无言以对。那是谁?

***

法洛是个混蛋,但挑椅子在行。格洛塔叹息着坐进一把软垫椅,朝壁炉伸了伸腿,舒活酸痛的脚踝。

阿黛丽看起来就没这么舒服了。今早上的娱乐安排得不好啊。她皱眉望向窗外,神经质地用一只手猛拉一缕头发。“我得喝一杯。”她打开橱柜,取出酒瓶和一只玻璃杯,顿了顿,扭头道:“你不该告诫我现在喝酒太早了吗?”

格洛塔耸肩:“你自己知道是早是晚。”

“可我需要喝一杯,看过那个……”

“那就喝吧。无须解释,我不是你老哥。”

她猛然转身狠瞪着他,张嘴想说话,但最终只愤怒地推开酒瓶和酒杯,砰地关上橱柜。“满意了?”

他又耸肩:“既然你问起,我还算满意吧。”

阿黛丽一屁股坐进对面的椅子,闷闷不乐地低头看着一只鞋,“接下来呢?”

“接下来?接下来我们继续幽默的谈话,轻松度过一小时,然后进城逛逛?”他缩了缩身子,“缓步慢行最好。再然后用个晚午餐?我在想——”

“我指继承问题。”

“噢,”格洛塔咕哝,“那个啊。”他伸手拉过又一把软垫椅,脚舒服地放上去,又叹了一声。坐在这温暖舒适的房间,有标致可爱的美人陪伴,几乎可装作又有了人生。再开口时,他几乎挂上笑容:“这将由议会表决,不消说,必然伴随着一系列勒索、行贿、腐败与背叛,必是一场幕后交易、背后捅刀和阴毒伎俩的大狂欢,一场以妥协、争吵、威胁和承诺为步点的交谊舞。这幕戏将一直演到国王去世,正式进行投票。”

阿黛丽露出一边高一边低的笑容:“我也知道国王活不长。”

“没错,没错,”格洛塔抬起眉毛,“你都确信无疑的事,一定是真的。”

“谁最有可能?”

“你说说看?”

“呃,好吧,我试试。”她靠着椅背,一根指尖思虑地摩挲下巴,“应该是布洛克。”

“应该是。”

“或者是巴雷辛,亨根,伊斯尔。”

格洛塔点头。她不傻。“他们是最有权势的四个。此外呢?”

“我想米德输给北方人也就失去了机会。斯塔兰总督斯卡德有机会吗?”

“说得好。他胜出的几率虽小,但依然没出局——”

“而若米德兰的选票进一步分化——”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相视一笑。“目前完全无法确定,”格洛塔说,“我们还要考虑到国王的非婚生子……”

“私生子?他有吗?”

格洛塔抬起一边眉毛:“当然有啦,他们中间还有我的朋友咧。”她咯咯娇笑,他视之为鼓励。“好吧,国王绯闻多多。你听说过凯美丽·唐·罗斯吗?她是宫中淑女,据传美艳非凡,多年前深受宠爱,后来却突然消失,说是难产而死,这种事谁说得准?宫里人喜欢传小话,美丽的年轻女士常出意外,可不是每个都怀有王胎哪。”

“噢,是呀,是呀!”阿黛丽翻着睫毛,假装昏厥的样子,“红颜祸水啰。”

“就像你呀,亲爱的,就像你呀。美貌是诅咒,而我每天都为此谢天谢地。”他朝她露出无牙的笑容,“议员们蜂拥进城,我敢说很多人这辈子没来过圆桌厅。他们嗅到权力的味道,打算分一杯羹,彰显自己的存在。这也许是十代人以来头一回国运将由贵族主宰。”

“一场大戏。”阿黛丽摇头低声道。

“是的,一场越往后越残酷的长跑。”甚至致命。“并且不排除某个外来者最后一刻突然现身。一个没有敌人的人,作为折中选择。”

“内阁的意见是?”

“当然,根据公平原则,他们被禁止预设立场。”格洛塔嗤之以鼻,“公平!他们津津乐道的是如何把持王国,把持和操控!这才好保持每天的私人恩怨不受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