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到最后 To the Last Man(第3/3页)

他痛苦地绕到箱子后面,背对她坐上去,用力揉僵死的左腿,深吸一口气。“好吧。”他嚷道。

“你不会后悔的。”

“我已经后悔了。妈的,受不了女人哭鼻子!见鬼,行李你自己搬!”他转身抬起一根手指,但维塔瑞已把面具戴上,眯缝的眼睛干燥、凶狠。好像一百年也没流过一滴泪。

“别担心,”她一扯腰带上的铁链,从箱盖上抽出十字镖,收进伸出的手掌,“我没什么行李。”

格洛塔看着平静海湾中的火焰倒影。摇曳的小点,红的、黄的、白的,映在黑沉沉的水上。弗罗斯特平稳镇定地划桨,城市飘摇的火光点亮了他半边苍白而无表情的脸;塞弗拉坐在他身后,缩成一团,阴沉地打量海面;维塔瑞在后方船头处,脑袋看来像颗大头钉。桨叶起落,分开波浪,几乎没发出声音,小船也几乎觉不出动弹。只是半岛的阴影轮廓缓缓退去,一切归于黑暗。

我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宣判全城居民的死刑或让他们沦为奴隶?为国王的荣誉?国王是个拉屎也要人照料的流口水的白痴。为尊严?哈,我早把它连同牙齿一起抛弃。为苏尔特的赞许?奖赏多半是长长的绞绳和索套。

他隐约看见黑色夜空下大岩石比半岛更黑的参差曲线,堡城就在岩石顶上,也许他还看见了大神庙纤细的尖顶。它们皆成过往。

重来一次会有差别吗?我可以听任埃泽一伙阴谋得逞,不流血地献城给古尔库人,这就更好吗?格洛塔苦涩地舔着牙齿空洞。皇帝同样会清洗城市,苏尔特同样会把我召回审讯。可谓殊途同归,毫无裨益。丝克儿说得没错,几人能有选择?

冷风吹来,格洛塔紧紧外套,双臂环抱胸前,在靴子里活动麻木的瘸腿,痛得缩了缩身。现在城市只是远方针尖大的粉色亮光。

一切正如埃泽所言,只为了让苏尔特审问长他们指着地图上这个点那个点夸耀说是王国的领土。他扭曲地微笑。所有努力、所有牺牲、所有策划、算计和杀戮,终归徒劳。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当然,这种问题没有答案。平静的微波拍打小船侧面,桨叶轻声作响,搅动沉默的海。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恶心,为所做一切背上负罪感,牵挂被自己抛给古尔库的男男女女。其他人也许会,很久之前的我也会。现在除了无穷倦意外加腿上、背上和脖子上的酸痛,他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缩身坐进木椅,一如既往地扭动寻找舒适姿势。没必要惩罚自己。

惩罚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