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Scars(第3/5页)

“我吓坏了。”巴亚兹续道,“我见过高斯德造成的毁灭,于是决定把一切告诉尤文斯。但我不想抛下托萝美,她也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因此我一拖再拖,直到坎迪斯突然返回,发现我俩在一起。他气得……”巴亚兹打个激灵,仿佛记忆令他痛苦,“……完全无法形容。整栋大厦天翻地覆,地动山摇,烈火熊熊,我有幸活着逃出,跑到从前的恩师尤文斯那里寻求庇护。”

菲洛不屑道:“他还真是个烂好人,呃?”

“我很幸运,尽管我背叛了他,尤文斯却没抛弃我,尤其在我告诉他他弟弟想打破第一律法后。锻造者勃然大怒,前来要人,宣称要以强奸他女儿、盗取他秘密的罪名惩罚我,尤文斯拒绝了,反而要坎迪斯坦白在做的实验。兄弟当场反目,天空都被他们的战火染红。我逃掉了,等我回来,发觉恩师已死,他弟弟则不知所踪。我发誓复仇,从全世界召集起所有法师,一起向锻造者宣战。所有人。除了卡布尔。”

“他为什么不来?”菲洛低吼。

“他说信不过我,说我的愚行导致这场战争。”

“他说得很对,不是吗?”魁呢喃。

“或许有些道理,但他做得糟糕得多。他和他该遭三重诅咒的门徒马穆,到处散播谎言。”他冲火堆嘶吼,“他们没能欺骗其他法师,卡布尔干脆反出师门,退出法师组织,独自返回南方,以其他方式寻找力量。他找到了,他像高斯德一样诅咒了自己,依靠打破第二律法食人肉。我们只得十一人前去讨伐坎迪斯,最终九人回来。”

巴亚兹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就是这样,魁师傅,这就是我犯的错,明明白白。你可以说,是我的错害死恩师,导致法师组织分裂;你可以说,是我的错让我们一路西行,来到这片旧日废墟;你甚至可以说,是我的错令路瑟上尉下巴受伤。”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罗根低声自言自语。

“没错,”巴亚兹说,“一点没错,这就是结出的苦瓜苦豆。魁师傅,你跟我一样从错误中学到什么了吗?你以后会认真听师父教诲吗?”

“当然,”门徒说,罗根却暗中琢磨这话是否带着讽刺,“我将言听计从。”

“这才明智。若我听取尤文斯教诲,就不会落到今日地步。”巴亚兹解开衬衫头两颗纽扣,掀起衣领,闪烁火光下,一道淡淡的伤疤从老人脖颈底端延伸向肩膀。“拜锻造者所赐,往上一寸,我命休矣。”他恨恨地揉伤疤,“这么多年过去还时时隐痛,让我忍受了长久折磨……瞧,路瑟师傅,你那道疤不是最糟的。”

长脚清清嗓子。“的确是骇人的伤疤,但我觉得我的更严重。”他抓住脏兮兮的裤腿,一路扯到腹股沟,壮实的大腿凑近火光,只见整条腿几乎都被皱巴巴的灰色伤疤覆盖,连罗根也不得不承认这很吓人。

“见鬼,怎么搞的?”路瑟有些恶心。

长脚微微一笑。“多年前,我还年轻时,在苏极克岸边被风暴吹翻了船。我这辈子共有九次遇上极端恶劣的天气,九次被真神拍入冰冷的大海。幸运的是,我是个游泳健将;不幸的是,那回海里有种大鱼想吃我。”

“鱼?”菲洛低声重复。

“是的,一条硕大无朋、极其好斗的鱼,嘴有门那么大,牙齿锋利如刀,幸亏用拳头砸它鼻子——”他当空一挥拳头,“能让它松口。幸运的潮水将我冲上岸,更幸运的是当地一位善良的妇人收留了我,让我在她住处养伤。要知道,苏极克人普遍十分排外。”他适时叹息一声,“我因此学会了他们的语言,那是个精神生活极其丰富的民族。真神保佑我,真的。”众人一时沉默。

“我打赌你的经历更传奇。”路瑟冲罗根咧嘴一笑。

“我被臭脾气的羊咬了一口,但没留疤。”

“手指是怎么回事?”

“这个?”他举起熟悉的断指,前后晃动,“怎么了?”

“怎么断的?”

罗根皱眉,不大确定对谈话走向的态度。听巴亚兹的错误是一回事,但他不想谈论自己的。死者知道,他的确犯下一些大错。然而他们都看向他,他只得说点什么:“打仗丢的,在一个叫卡莱恩的城镇外。我年轻时是个愣头青,总愚蠢地扑进最激烈的战团,而那次我离开战场已没了手指。”

“一时头脑发热,呃?”巴亚兹问。

“差不多吧。”他皱眉轻揉断指,“奇怪的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还能感觉到它,感觉指尖发痒,差点把自己逼疯。怎么才能挠到一根不存在的手指?”

“痛吗?”路瑟问。

“一开始痛得肝儿颤,但跟有些伤口比还是好很多。”

“还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