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青柳歇店胤智题诗歌 穗北骤雨礼仪失行囊(第3/4页)

下总的行德是犬田的故乡,所以先去那里吧。小文吾没有回乡,曳手和单节也不知去向,但已几历星霜,那文五兵卫翁已经去世,即使连家也没有了,再去一趟说不定也会得到点儿消息。这次就且去行德,不必再犹豫啦!”大角听了表示赞同说:“两年来未遇到一位犬士,回到故乡也并非本意,此行去行德,越早越好。”于是就在当晚向赤岩和犬村家的亲戚以及冰六等告别,次日清晨便同现八离开此地。那时正是文明十四年〔即小文吾和庄助在青柳驿站与毛野分手的那一年〕 秋九月中旬,白日虽短,但不冷不热,只是常有骤雨。这对现八和大角来说,因在外漂泊已久,并不在话下。他们先在下野的宇津宫逗留了五七三十五天,到处游历。从那里去江户,然后再去行德。晓行夜宿非止一日,在第三天的未时许走过距武藏州足立郡千住乡不远的穗北路上时,突然降起骤雨,因没有可避雨的人家,所以现八和大角就斜戴斗笠,遮着点儿雨,继续往前赶路。现八踢了路上一块小石头,一时脚便疼痛难忍,不觉落在大角后面二百多米。大角有所不知,还在往前走。背上背着的包袱结扣开了,掉在后面也不知道,走过四五丈远才发觉。于是急忙止步往后一看,后边来个男人拾起包袱就想逃跑。大角高喊:“偷儿哪里走?”正想追上捉住他时,那贼并未顺原路逃走,竟横着往河滩那边迅速跑去,大角哪里肯放,一直追了过去。

看官且仔细想想。当时的千住河,河滩与今不同。这条河虽是墨田河的支流,但本非小河。千住在河之东岸,从前自镰仓去陆奥,要从田畑再过两条河,才到千住、石滨。再从石滨过墨田河,到须田村和柳岛。〔长禄时代的江户地图上,有阿佐谷而无千住。阿佐谷是现今的浅茅原。长享时代的江户图上,有千住而无阿佐谷。〕 这是三四百年前的镰仓大路,哪条河上也没有桥。应知千住以西无正式道路,是很偏僻的村落。如以今之情况论古代地理,则无异于刻舟求剑。

闲话休提,且说那偷儿还一直往前跑,当快到河滩时,一个歹徒大概是其同伙,将一个很大的衣箱放在地下,伫立在堤上。当下那偷儿远望着那歹徒喊:“哥哥救命!”便跑上了河堤。大角毫不踌躇地说:“喂,偷儿!前边已无路可逃,如果惜命,就把包还给我。”他一边骂着一边追,眼看就要追上那两个贼人。那个接应之贼不让他靠近身边,紧握着海螺般的双拳左右分开与大角展开搏斗。大角左拦右挡,一招一式地施展出他那精湛的拳法。那贼虽难以招架,却不肯认输。另一个歹徒想从左边抱住他,被捉住脖子拧过来,斗拳的那个想从右边搂住,在拨开他的手时,犬村衣袖被扯断,大角便立即将那两个贼人一同摔倒,手握刀把正想拔刀之际,那两个偷儿吓得喊叫着从堤上往河里扑通跳了下去,一同浮着水如同草蛇一般,很快泅渡到对岸,钻到芦苇荡中已不知去向。

再说现八跟在犬村后面追过来时,骤雨已经停了。大角登时对现八说了那偷儿之事,他说:“那两个歹徒大概是世上所说的唤作昼鸢的白天行窃的小偷。在我将他们摔倒正待手握刀把拔刀杀他们之际,吓得跳河泅渡逃跑了。拿走我的包的那个偷儿,明明把包袱拿到这里来了,但是现在怎么找也没有。是方才与那二贼搏斗之际踢到河里去了?还是那偷儿在逃跑跳下时又把它拿走了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真是俗语所说:跌倒了也绝不空手爬起来。你看!不仅这点儿损失,而且连汗衫儿的一条袖子也被扯断不见了。这个也是被踢落,或是被风吹跑落到河里流走了吗?袖子虽不足惜,但包内有金子。那偷儿跑了,我的东西也丢了,咳!我真迟笨!这里只剩下这衣箱,是其同伙先放在身旁的。大概不知从何处偷来,想暂且放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真是得失皆由时宜。把偷儿追到前面无路可逃的河堤上,东西却丢了。留下这个不知主的衣箱又有何用?”他嘟哝着。现八安慰他说:“我方才在雨中跑了不远,踢了路上一块小石头,不觉落在后面。如果二人合力捉贼,哪能丢了包袱,虽已后悔莫及,但至少也该找找这个衣箱的主人,告诉失主,岂不也可积点儿阴德?”大角听了说:“此言甚是。如若这样就走,那偷儿还会回来将它背走。我丢了东西,和别人丢了东西,心情都是一样的。我到近村各家去通知一下,找到失主将他领来。你脚疼就且在此歇息等候。”二人商议好后,大角便急忙走下河堤。这时有一队附近的庄客大约十多个人追来。手里各自拿着棍棒,气势汹汹地吵嚷着,来到河堤边,见大角和现八站在那里,就更提高怪腔怪调的乡音说:“你们看!贼在那里。不能让他们跑掉!”血气方刚的年轻壮士们骂着,争先恐后地跑过来,将二犬士围住。毕竟那众人为何将大角和现八围住,且待下卷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