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2/2页)

谢过他之后,我又问:“安妮的孩子怎样了?”

他摇摇头,垂下目光,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很坚强,但她并不是铁打的。”

我想象着她在威廉号的甲板上,痛骂其他水手是懦夫的画面。据说她还朝那些藏在甲板下面的懦夫开过枪。我相信这是真的。我能想象出她那天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的样子。

我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目光越过树梢,看向大海。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苍白的脸微笑着转向我。

“爱德华。”她向我打着招呼。

“节哀顺变吧。”我说。

如今的我开始了解那种感受,而且每过一天,体会都会更深。

“如果我留在监狱里,他们会把孩子带走,”她面对着风吹来的方向,叹了口气,“我的孩子就能活下来。也许这是上帝在告诉我,我做出过那样的事,因此不配当个母亲。因为我说脏话,喝酒,还跟人打打杀杀。”

“没错,你是个斗士。在监狱里,我听说过臭名昭著的安妮·伯尼和玛丽·里德的故事,他们说你们虽然只有两人,但面对英国海军毫不退让。”

她先是大笑,随后又转为叹息。“这是真的。要不是杰克和他那些人喝得不省人事,我们原本是能赢的。噢……爱德华……所有人都不在了,对吧?玛丽。拉克姆。萨奇。还有其他人。我想他们,不管他们有多粗鲁。你也有这种感觉吗?就好像心里空荡荡的?”

“我也一样,”我说,“该死的,我也一样。”

我想起玛丽曾经把她的手按在我的膝盖上,于是我也这么对安妮做了。她盯着我的手看了片刻,知道这个动作既代表邀请,也代表安慰。于是她按住我的手,头靠在我的胸口,我们就这样待了一会儿。

我们都没说话。没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