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3页)

“大部分海盗都在古巴和伊斯帕尼奥拉岛之间的向风海峡游荡。”我一边驾船,一边忍着笑说。

他补充道:“说实话,我倒是不怕被海盗伏击。我的船很小,我又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只有甘蔗和甘蔗的副产品——糖浆,还有朗姆酒之类的东西。”

我想起了和自己同船过的那些水手,不禁大笑起来。“没有哪个海盗会放过朗姆酒的。”

哈瓦那港的地势很低,周围是森林和高大的棕榈树,青翠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仿佛在朝入港的我们挥手。在繁忙的城镇上,那些红色屋顶的白色砖石房屋多年来历经日晒风吹,显得破旧不堪。

我们把船停好以后,邦尼特便开始和我们的旧敌西班牙人进行友好的交流。换句话说,他要利用巧妙的交际手腕,把货物卖给他们。

他似乎很了解这座城市,于是我没有独自出发,而是等待他做完交易,然后答应陪同他到酒馆去。在前去那里的路上,我忽然想到,我——或者说从前的那个我,也就是爱德华·肯威——本该对此行很是期待。他肯定很口渴了。

但现在的那个我并不想喝酒——思索着这些的时候,我们正穿行于哈瓦那城,与那些在阳光曝晒的街道上匆忙赶路的行人擦身而过,还有些坐在门口、形迹可疑的老人打量着我们。我所做的只是换了名字和装束,可我却像是……噢……像是迎来了第二次人生。就好像爱德华·肯威只是人生的预演,为的是让我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邓肯·沃波尔才是我一直以来想成为的人。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爱德华从前去过的那些酒馆都光线昏暗,天花板很低,墙壁上不时有光影舞动,人们端着酒杯,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而在古巴的炎炎烈日下,这间露天酒馆里挤满了水手,数月的航行让他们皮肤粗糙,肌肉发达。还有好些肥胖的商人——当然,其中有些是邦尼特的朋友,以及不少当地人,捧着水果叫卖的男人和小孩,还有试图出卖自己的女人。

邦尼特跟他的联络人碰头去了,而我找了个座位坐下,这时有个脏兮兮、醉醺醺的水手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也许那家伙不喜欢我的长相——自从被布莱尼莫名其妙地痛恨以后,我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又也许他只是为人正直,看不惯我顺走那个睡着的醉汉的麦酒。

“朋友,有什么事吗?”我端着酒杯对他说。

那水手咂了咂嘴。“没想到在这么远的外国还能撞见老乡,”他含糊不清地说,“我也是个英国人,正在这儿消磨时间,等着下一次开战。”

我撇了撇嘴。“老乔治可真走运,是吧?有你这样的尿壶给他卖命。”

这话让他吐了口口水。“噢,见鬼。”他说。他身子前倾,朝我喷出酸臭的酒气,我都能看清他嘴唇上的唾液。“我见过你的脸,是不是?你是跟拿骚那些海盗一伙儿的,对吧?”

我的身体凝固住了,目光看向背对我站着的邦尼特,随后又扫视酒馆。看起来其他人都没听到。至于旁边那个醉汉,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继续前倾身子,更加贴近我的脸。“就是你,没错吧?你是……”

他开始抬高嗓门。附近的几个水手看了过来。

“就是你,没错吧?”他几乎已经在大喊了。

我站起身,把他拽出座位,重重按在墙上。

“闭上你的臭嘴,要不我就用子弹让你闭嘴。听到了没?”

那水手目光迷离地看着我。就算他听到了我说的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

他反而眯起眼睛,对我说:“你是爱德华,没错吧?”

该死。

在哈瓦那的酒馆里,想让一个多嘴多舌的水手闭嘴,最有效的法子就是用刀割开他的喉咙。其他方法包括用膝盖撞他的下体,或者我选择的那个方法——我狠狠地用额头撞向他的脸,于是他把接下来的话连同折断的牙齿一起吞下了肚,然后倒在地板上,不再动弹。

“你这杂种。”听到这话,我转过身去,看到了又一个面红耳赤的水手。我摊开双手。嘿,我不想惹麻烦。

这没能阻止他的右拳打中我的脸,下一秒我只能头晕眼花地看着另外两个水手赶来。我挥出一拳,命中了目标,也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几秒钟时间。这时的我又变回了那个爱德华·肯威,因为无论在世界上的什么地方,无论在布里斯托尔还是哈瓦那,酒吧殴斗都一样。他们说熟能生巧,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多出色,但我在虚度的青年时代所磨炼的打斗技巧此时派上了用场,很快那三个水手就都呻吟着倒在地上,身边是碎得只能当柴火的桌椅。

我还在拍着身上的尘土时,有人叫了起来。“士兵!”紧接着,我发现自己面对着两个难题:首先,要在哈瓦那的街道上拼命奔跑,逃离那些手持滑膛枪的红脸士兵;其次,努力不让自己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