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2/3页)



  “生育指标不过是用来上户口的,你要生谁还能把孩子堵在你肚子里不让生出来?”

  “但是不能上户口孩子不成了黑人黑户了?”

  “成黑人黑户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上学交的钱多一些,难道谁还敢把孩子抓去杀掉不成?”

  这倒也是,但是到哪儿去找钱呢?她问:“那我的工作呢?没有生育指标生孩子,我就失去公职了——”

  “你还要公职干什么?就在家带孩子。”

  “我不工作,我跟孩子吃什么?喝东南西北风?”

  “我养活你——跟孩子——”

  她狐疑地看着他,有点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慷慨大方了:“你不是不相信孩子是你的吗?怎么又愿意养孩子了?”

  他支吾说:“我——我问了刘医生,她说——是我没听懂——但是我觉得是她没说清楚——开始她说你是六月底怀孕的——但后来我再去问她的时候她——又说——说六月底是你末次——例假的时间,真正怀孕的时间应该是——七月中——”

  “难道你连这也不懂?我们那天去拿指标的时候,她不是当着你面说的吗?”

  “但是——七月中——那个丑八怪不是还——去找过你的吗?”

  她气不打一处来:“他就是去送个书,只在客厅坐了几分钟,难道就——成了你怀疑我的理由了?”

  “我——怎么知道他坐了几分钟?”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但终于认识到这事已经无关紧要了,根本就没打算再跟他在一起,还管他冤枉她没有干什么?

  他恳切地说:“燕儿,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矛盾和误会——但在这种时候——就应该向国共两党学习,放下前嫌,结成抗日统一阵线。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光考虑个人利益,光顾着清算旧账,就不利于团结了,而我们的敌人就巴不得我们不团结,巴不得我们分裂,那他们就太好战胜我们了——”

  她这人一向都是把党的话当圣旨听的,从来不在脑子里多打一个转,党咋说,咱就咋办。卓越的这些话,听上去就像党的话一样,有一种催眠作用,她一听到“放下前嫌”,“统一阵线”,“团结”,“分裂”什么的,就有一种神圣的感觉,觉得不服从就是大逆不道一样。她像被催眠了一样,火气也消了,反驳的神经彻底瘫痪,只剩下一种向往进步,向往高尚的愿望。

  他问:“燕儿,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她梦幻般地问:“什么好不好?”她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老师责怪学生不听讲,或者责怪学生“猪脑髓”的神情,她清醒了很多,等他发脾气。

  但他显然是忍住了,耐着性子说:“我在叫你搬回来住——”

  “你让我考虑一下。”

  “别又跑去问你那狗头军师,也该成熟一点了,别老是像个——小女孩一样,动不动就问别人讨主义,最后搞得主意没讨到,还把——家丑——泄露出去了——”

  她受不了他那居高临下教训人的口气,回敬道:“我们有什么家丑?我们根本就不是一家人,有什么家丑可言?”

  他满脸都是“忍字头上一把刀”的神情,让步说:“好吧,你要跟她讨论可以,但是记住,有些事是不能告诉她的,不然你把她当知心朋友,她却把你当傻瓜玩。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么大人了,心里要有个数,免得别人把你当傻瓜看——”

  她回到寝室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今天跟卓越的谈话告诉给了姚小萍,急切地问:“你说他这个办法行不行?”

  姚小萍断然反对:“你别上他的当了,他这明摆着是想保全面子,不让他的敌人看笑话。他这种人,你以为他说养你和孩子就真的会养你和孩子?就算他养,他也肯定是大牌子,二调子的,拿你当家里的奴仆看待。他捏着钱口袋,你想用钱就得一分一分问他讨着花。我告诉你,那日子不是人过的——”

  她刚刚泛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泄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不要工作了,靠爹妈养活?”

  “爹妈也不能养你一辈子,我觉得呀——”姚小萍试探着说,“如果你真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失去公职就失去公职的话,你应该——去找黄海。我觉得他那个人,如果说了养你和孩子一辈子,他真的会养,但是卓越——肯定是个口头革命派,他现在需要你保面子,他就对你封官许愿,等他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他还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