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凯姆林的街道(第2/7页)

“你在这里并不安全。”赛芮萨突然说道。她催赶自己的栗色马走到伊兰旁边,黑色的焰心差点咬了那匹驯顺的母马一口。伊兰急忙勒紧缰绳,让焰心的头转到一旁。街道在这里变窄了,迫使女王卫兵们收紧了保护圈。这名褐宗姐妹的脸上带着两仪师的镇定,但关切的意味在她的声音中显露无遗。“如此拥挤的人群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要记住,谁正在银天鹅里,从那到这里不过两里路。十名姐妹聚在一起绝对不是只为了找个伴,更何况她们也许是爱莉达派来的。”

“也许不是。”伊兰静静地答道,她的声音比她所预料的更平静。有非常多姐妹似乎只是在袖手旁观爱莉达和艾雯之间的战争。就在她到达凯姆林的时候,两名姐妹离开了银天鹅,又有另外三名住了进去。这不像是一支秘密团队的行动方式,而且她们之中没有一个是红宗的。爱莉达不可能在任何行动中将红宗排除在外。实际上,伊兰已经安排了对这些姐妹的监视,只不过她没有告诉赛芮萨。爱莉达非常想要伊兰,这不同于对一名普通逃亡见习生的追捕,也不同于爱莉达对待艾雯或那些叛逆两仪师的态度。伊兰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一名有两仪师身份的女王对白塔来说也许有非常重要的价值,但如果她被抓回塔瓦隆,她就不可能成为女王。爱莉达已经发布命令,要不惜任何手段将她带回白塔。如果这道命令得到执行,那么伊兰在未来的许多年中都不可能再登上安多王位。自从伦蒂·麦克拉让她服下那种能够暂时压制女性导引能力的药剂之后,这个谜题已经在伊兰的脑子里盘旋了无数次。这是个非常令人担心的谜题,特别是现在她已经向全世界宣布了她所在的位置。这时,她的视线在一名披着蓝色斗篷的黑发女子身上逗留了一会儿。那名女子并没有用兜帽罩住脸,也几乎没看伊兰一眼,就转进了一名蜡烛匠人的店铺。她的肩头挂着一只沉重的布袋。伊兰确认她不是一名两仪师,只不过是一个长得有点像翟妲的年长女子。“不管怎样,”她坚定地说,“我不会被对爱莉达的恐惧钉死。”银天鹅里的那些姐妹到底想干什么?

赛芮萨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她似乎是想朝伊兰翻个白眼,却又暗自压下这种冲动。有时候,伊兰会从宫中的其他姐妹那里看到一个古怪的眼神,毫无疑问,她们并没有忘记她是如何晋升为两仪师的。但至少在表面上,她们已经接受了她的两仪师身份,并承认她在她们中间的地位仅次于奈妮薇。但这并不能阻止她们说出心中的想法,而且她们的语气往往要比对待以正规途径获得披肩的姐妹更加生硬些。“那就忘记爱莉达吧,”赛芮萨说,“你还要记住想掌握你的并非只有她一个。只要一颗有足够准头的石子,你就会变成一个不省人事的包袱,被别人轻松扛起来,消失在这片混乱的人群中。”

赛芮萨难道一定要告诉她这种无聊的常识吗?不管怎样,绑架王位的竞争者在安多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俗,每个反对她的家族在凯姆林都有支持者。如果他们没有在寻找机会绑架她,她可以拿自己的拖鞋当午餐。当然,只要她还能导引,这些人就很难成功,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她从没想过只要到达凯姆林就能获得安全。

“如果我不敢离开宫殿,赛芮萨,我就绝对无法赢得人们的支持。”她低声说道,“我必须被公众看见,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不害怕。”所以她只带了八名卫兵,而不是柏姬泰所希望的五十名。那个女人从来都拒绝考虑政治的现实性。“而且,有你在这里,他们至少需要两颗很有准头的石子。”

赛芮萨又哼了一声。但伊兰尽全力忽略她的固执,更希望自己能忽略赛芮萨的存在,但这是不可能的。除了要被公众看见之外,她此次出行还有更多的理由。哈文·诺瑞尽职地向她报告各种事件和文案,但那名职员总管枯燥的声音几乎总是让她昏昏欲睡。她很想看看现实的情况。诺瑞报告一场暴动的时候,就如同报告城市蓄水池状况或下水道清洁费用一样死气沉沉。

人群中有许多外国人。坎多人留着分叉的胡须;伊利安人剃光了上唇的胡子;艾拉非人留着辫子,在辫子上系着银铃;还有古铜色皮肤的阿拉多曼人,橄榄色皮肤的阿特拉人,肤色黝黑的提尔人,身材矮小、皮肤白皙的凯瑞安人。他们之中有一些是商人,因为突来的暴风雪而滞留此地,却还在拼命打算着该如何在商业竞争中抢占先机。这些人很清楚,商业贸易是每一个国家的生命之血。他们全都装出一副大商人的模样,然而印染粗糙的外衣或黄铜和玻璃质地的胸针,往往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家。有许多人赤着脚,穿着破烂的外衣,裤腿在膝盖处磨出了洞,裙摆只剩下一圈毛边,斗篷上全是破洞,或者根本就没有斗篷。这些都是难民,他们有些是在战火中逃离家园,有些只是相信转生真龙打破了一切束缚,便开始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游荡。他们在严寒中蜷缩着身体,面容憔悴,神色颓丧,任由人潮将他们推来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