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雪(第3/32页)

佩维拉连走两步,来到懊悔之椅旁,将誓言之杖指向神情错乱的塔琳妮。“立誓放弃你曾经立下的一切誓言,然后重新立下三誓,塔琳妮。”她厉声说道。塔琳妮瑟缩着躲避誓言之杖,仿佛那是一条毒蛇般。赛尔琳朝她俯下身,她立刻又躲向另外一边。

“下一次,塔琳妮,那个煮食锅就是你的归宿。或者你更喜欢魔达奥温柔的照料?”赛尔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和她的声音比起来,她的面容已经算是温柔的。“你将不会在那之前醒过来。如果这样还没有用,你还会经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夏天。”多欣张开嘴,仿佛要表示反对,但赛尔琳的瞪视让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们之中,只有她知道该如何操作懊悔之椅,但在这支队伍里,她的地位像希安妮一样低。塔琳妮继续盯着赛尔琳,泪水充满她的大眼睛。她开始哭泣,肩头剧烈地抖动,无望地流着泪水。她茫然地伸出手,任由佩维拉将誓言之杖塞进她的掌心。佩维拉拥抱了真源,导引一线魂之力进入誓言之杖。塔琳妮用力捉住手腕般粗细的誓言之杖,指节都泛白了。但她只是躺在那里,继续哭泣着。

赛尔琳站直身子,“恐怕还得让她继续睡一会儿了,多欣。”

塔琳妮的泪水汩汩涌出,她用模糊的语音说:“我……发誓放弃……我立下的一切誓言。”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她开始号啕痛哭。

希安妮打了个冷颤,然后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她知道移除一个誓言的痛苦,但一次移除多个誓言会有怎样的感受,她只能去猜测。而现在,活生生的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塔琳妮尖叫着,直到再没有丝毫呼吸,当她又能吸进空气时,立刻发出更多的尖叫声。到最后,希安妮怀疑半个白塔的人大概都会被这种尖叫声吸引过来。那名身材高挑的绿宗两仪师抽搐着,甩动着四肢,然后突然弓起身子,只有脚跟和头还顶在懊悔之椅上。她的每一块肌肉绷紧,全身都在剧烈地痉挛着。

痉挛消失了,就像发生时那般突然,塔琳妮全身软倒在懊悔之椅上,如同一名迷路的孩童,只是躺在那里哭泣着。誓言之杖从她无力的手中脱落,掉在灰色石块上。尤缇芮不住地喃喃自语,仿佛正在狂热地祈祷着。多欣一直在悄声说着:“光明啊!”一遍又一遍地用颤抖的声音重复着,“光明啊!光明啊!”

佩维拉捡起誓言之杖,将它重新放进塔琳妮手中,合拢她的手指。在这件事情上,希安妮的这位朋友没有任何仁慈可言。“现在,立下三誓!”她喝道。

片刻间,塔琳妮仿佛是要拒绝,但她还是缓慢地重复了那三条让她们成为两仪师,将她们变为一个整体的誓言。绝不说不实之言;绝不为人制造武器以杀戮其他人;绝不将至上力当作武器使用,除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护法的生命和其他姐妹的生命。最后,她开始无声地啜泣,打着哆嗦,一言不发。也许是誓言对她造成的压力。立下新誓言时,总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也许。

佩维拉又让她立下另外那一个誓言。塔琳妮打了个哆嗦,但还是用绝望的声音说出那句话:“我发誓绝对服从你们五个人。”随后,她只是用空洞的眼睛注视着正前方,泪水不住地从脸颊滚落。

“如实回答我,”赛尔琳对她说,“你是黑宗吗?”

“我是。”这个尖锐的声音仿佛是从生锈的喉咙里被挤出来一样。

这两个字让希安妮僵在原地,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种反应。毕竟,她的任务就是要捕捉黑宗。但在内心深处,她像许多姐妹一样,并不相信黑宗的存在。她对一名姐妹、一位宗派守护者施加暴力,用魂之力能流绑缚住塔琳妮,穿过无人的地下室走廊。她已经违犯了十几条白塔律法,犯下严重的罪行,这一切都是为了听到一个她几乎早已确定的答案。现在,她听到了。黑宗确实存在。此刻她正盯着一名黑宗两仪师,一名佩戴披肩的暗黑之友。当她真正面对这个事实时,原先的确信变成一片苍白的影子。她紧紧咬着牙,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让牙齿发出相互撞击的声音。她竭尽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让自己能够理智地思考,但噩梦已经醒来,正在白塔中游荡。

有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希安妮意识到,她并不是唯一察觉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已经被彻底颠覆的人。尤缇芮摇晃了一下,然后用双眼紧紧盯住塔琳妮,仿佛正在用全部的意志力控制着对塔琳妮的屏障。多欣舔了舔嘴唇,不由自主地抚弄着暗金色的裙子。只有赛尔琳和佩维拉仍然保持镇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