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21页)

“他们不是精灵!”戴护鼻头盔的骑手大吼着拔出长剑,“抓活的!活的!”

听到他的命令,刚刚跳下货车的骑手犹豫了一下。但杰洛特这时已拔出了自己的剑,而且片刻都没有犹豫。看到飞溅的血花,其他人对搏斗的热情顿时减弱不少。他抓住机会,又砍倒一人。另有两人朝他冲来。他矮身避开剑刃,挡住他们的攻击,然后侧身一躲。突然,他感到右边膝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摔倒了。他没被砍到,只是先前的腿伤毫无征兆地复发了。

有个士兵本来用斧柄对准了他,这时突然呻吟一声,往前扑倒,像被人在身后重重地推了一把。在他倒地之前,猎魔人看到他身侧扎着一支翎羽很长的箭,半根箭杆已没入肉中。丹德里恩尖叫起来,但一声雷鸣马上盖过了他的叫喊。

杰洛特扶着货车的车轮试图起身。他看到一个金发女孩挽着弓跑出了赤杨林。骑手们也看到了她。他们不可能注意不到她,因为与此同时,他们中的一员在马背上向后栽倒,喉咙被利箭穿得血肉模糊。剩下三人——包括戴护鼻头盔的首领——迅速评估一下局面,立即朝那弓手奔去,同时将身体藏在马颈后面。他们以为马颈能挡住箭矢。但他们错了。

玛利亚·巴林——也就是米尔瓦——拉开弓,冷静地瞄准目标,弓弦紧贴脸颊。

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尖叫着滑落马背。他的一只脚还卡在马镫里,被自己坐骑的铁马掌重重地踩在身上。又一支箭将第二名敌人掀下马去。这时第三人——也就是他们的首领——已经离得很近了。他踩着马镫站起身,抬起手中的剑,势欲攻击。米尔瓦纹丝不动,面无惧色地直视攻击者,随后拉开弓,在五步远处一箭射向对方的面孔。箭矢分毫不差地刺入钢制护鼻侧面的缝隙,同时她自己往侧面一跳。这一箭穿透了骑手的颅骨,也打落了头盔。战马略略放慢脚步,但继续往前飞奔。少了头盔和一大块头骨的骑手在马鞍上停留了几秒,缓缓地朝侧面栽倒,摔进一摊泥水。马匹嘶鸣一声,很快跑得不见踪影。

杰洛特拼命站起身,揉搓着自己的腿。尽管疼痛未消,但令他意外的是,这条腿似乎一切正常。他可以毫不困难地起身、走动。丹德里恩在不远处挣扎爬起,推开倒在自己身上、喉咙被箭刺穿的尸体。诗人的脸色像生石灰一样惨白。

米尔瓦走了过来,途中在某个死人身上拔出箭。

“谢谢。”猎魔人说,“丹德里恩,快道谢。这位是玛利亚·巴林,又名米尔瓦。我们能活命都是她的功劳。”

米尔瓦又从一具尸体上拔出箭杆,检查着血淋淋的箭头。丹德里恩语无伦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彬彬有礼地——只是身子有些颤抖——鞠了一躬,随即跪倒在地上,呕吐起来。

“他是谁?”米尔瓦用几片湿树叶擦擦箭头,把箭放回箭囊,“猎魔人,他是你的同伴?”

“对。他叫丹德里恩。是个诗人。”

“诗人?”米尔瓦看了看干呕不止的吟游诗人,抬起头,“这点我能理解。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会在这儿呕吐,而不是待在某个僻静的地方写诗。不过我猜,这不关我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讲,关你的事。你救了他的命。还有我的。”

米尔瓦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面孔,弓弦的压痕在她脸上清晰可见。虽然她射出好几支箭,留下的压痕却只有一道:弓弦每次都贴在完全相同的位置。

“你们跟那二道贩子讲话时,我已经躲在赤杨树丛里了。”她说,“我不想让那无赖看见我,因为没这个必要。然后其他人来了,屠杀也开始了。你干掉那几个家伙的手法相当不错。我敢说,你知道怎么用剑——即便你瘸了一条腿。你应该留在布洛克莱昂养伤,而不是让伤势加重。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你这辈子都得当瘸子了。你明白吧?”

“我不介意。”

“我猜也是。我来是想警告你,并让你回去。你跑这一趟不会有结果的。南方正在打仗。尼弗迦德的军队正从德瑞斯科特朝布鲁格进军。”

“你怎么知道的?”

“看看他们吧。”女孩指了指满地的尸体和马匹,“我是说,他们是尼弗迦德人!你没看到他们头盔上的太阳图案?没看到他们鞍褥上的绣花?收拾好你们的东西,我们得赶紧离开:其他尼弗迦德人随时会赶到。这些只是侦察兵。”

“我可不觉得他们只是侦察兵。”杰洛特摇了摇头,“他们来这儿是要找一样东西。”

“纯粹出于好奇,他们要找什么?”

“那个。”猎魔人指了指货车上的松木棺。浸透雨水后,它的颜色变深了不少。雨势比刚才搏斗时小了些,雷声也停止了。风暴正朝北方进发。猎魔人在落叶间捡起自己的剑,跳上货车。他轻声骂了一句,因为膝盖的痛楚仍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