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允许旁人进入 第一章(第4/8页)

“基本的东西还是有的,”司机说,“基本的原理、禁忌。这些……就像人们的……戒条一样。”

“你指的是?”

“不偷。”

我笑了起来。司机也微微一笑。

“不要对好朋友之妻有非分之想。”这下他拼命地笑了起来。

“管用吗?”我问。

“那要看什么时候。”

“甚至连没有非分之想这一条也管用?您对自己的本能控制得那么自如?”

“魔法师!”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声,“好,我忏悔,我忏悔……”

“不用忏悔!”我制止住他,“这很正常。这是自由!您的自由。偷窃也是……非分之想也是。”

“不杀人!”——司机不容反驳地说出,“对吧!?您还能说什么?全人类的戒条!”

“也许还有‘不可用山羊羔母的奶煮山羊羔’。您看不看电视,读不读报?”我问。

“偶尔。不过没什么兴趣。”

“那您干吗称‘不杀人’为戒条?不杀人……早上电视里说,南方又劫持了几名人质,劫持者为了表明他们的要求不是闹着玩的,每个人质都被割下一根手指。而且其中一名人质是位三岁的小姑娘。可她也被割掉了一根手指。”

司机那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捏得紧紧的,捏到手指发白。

“这群恶棍……”他压低嗓门狠狠地说,“这群败类。我听说了,听说了……但这是些害群之马,这是些恶人,只有他们才会这样伤天害理!恨不得亲手把他们一个个掐死……”

我不吱声了。司机的生物电场被照得通红。可别陷进去了。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我的出击太成功了,因为他本人就有个女儿……

“钉在柱子上!”司机继续情绪激昂地说,“用凝固汽油烧死他们!”

我不吱声。等到司机慢慢安静下来,我才问:

“那我们还谈什么全人类的戒条呢?要是现在把冲锋枪交到您手上,您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对败类没有任何戒条可言!”司机咆哮起来。他那知识分子的斯文劲都跑哪儿去了!能量的急流从他身上汹涌而出,冲向四周……于是我吸收了这股能量,迅速补充早上消耗掉的力量。

“简直就是恐怖分子,而不是败类,”我说,“他们是人。您也是人。对人而言没有任何戒条。这是经过科学证明的事实。”

随着我将他过剩的能量吸收殆尽,他平静了下来。实际上,当然不会平静多久。傍晚时情感的秋千又会荡回来,愤怒又会控制住他。这就如同水井,可以飞快地从井中把水取尽,但是水又会重新涌出来。

“您还是不对,”他更加平静地回答,“当然。逻辑还是存在的,是的……但是,如果比方说与中世纪比较,道德还是进步了。”

“嗨,您得了吧!”我摇摇头,“进步了什么呀……那时甚至在战场上都有关于荣誉的严格规定。战争,那可是真正的战争,国王们都与军队同在,用皇冠和脑袋去冒险。可现在呢?大国想要压制小国,轰炸它三个月,同时还可以将库存的弹药清除掉。士兵都不用拿生命去冒险了!这和您现在将车开到人行道上像撞保龄球似的撞倒行人没什么两样。”

“荣誉法则是贵族之间的事,”司机表示坚决反对,“老百姓可是大批大批地牺牲。”

“可是现在难道不一样吗?”我问,“当一个政治寡头和另一个政治寡头之间进行清算时,则会遵循某些荣誉的规则!因为双方都有白痴一样的执行者,相互诋毁搞臭对方,有时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有时是为了血缘亲属等关系。还是那种贵族政体,和从前一样!还是那种富翁的国王。可普通百姓呢——都是卖命的。是一群剪其毛大有油水,宰其身则油水更丰的羊。什么都没有改变。从前没有戒条,现在也没有!”

司机不说话了。

就这样再也没说一句话。我们从卡梅尔戈尔斯基大道拐到特维尔大街,我告诉他,在哪里停车。我付了钱,特意多给了些。这时司机才又开始说话。

“我往后再也不载女巫了,”他漫不经心地冷笑着说,“这可是费脑子的事儿。我可没想到与一位漂亮姑娘聊天会这样破坏情绪。”

“对不起。”我嫣然一笑。

“工作……顺利。”他“砰”地关上车门,猛地将车开走了。

至于吗。还从未有人把我看成妓女,但是他好像这样看我。都是这件“掩饰衫”惹的祸……当然还有那个街区。

不过我已经恢复了早上消耗的精力,而且还绰绰有余。他,这个聪明、知识分子气的身体强壮的男人,是个很棒的供血者。只是……只是通过力量的媒介我能把一切做得更好。

想起这些我不禁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