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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等到费利克斯回来,”她说,“你得记住。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这样想想:费利克斯回来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答应我。”

吉姆打过好几次电话,但光是想到要把斯图尔特的事告诉吉姆,鲁本就已无法忍受。他总是逃也似的挂断电话。

至于劳拉,她有她的心魔。每天清晨,她总是沿着一条陡峭危险的小道走很长的路去海滩,在冰冷的海浪陪伴下漫步好几个小时。在鲁本眼里,那条路完全没法走,海风把他冻成了一大块丝毫不懂得体贴的寒冰。

她也经常长时间在森林里散步,无论鲁本是否在她身旁。她决心要战胜自己新的恐惧。有一次,她在海滩上看见悬崖高处有人,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每次劳拉外出时,鲁本总是提心吊胆,他竖起体内属于狼的耳朵,监听她周围的一切。

他不止一次地想到,附近可能有其他狼族,其他费利克斯完全不知道的同类,但他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他觉得这不太可能,如果真有其他狼人,费利克斯应该会警告他。也许他把费利克斯想得太过神通广大。也许他必须把费利克斯想得那么神通广大。

劳拉带回一些纤弱的小剑蕨,精心种在温室专门准备的花盆里;她还捡了不少美丽的石头和鹅卵石,为喷泉水池增色;在厨房窗户下面的砾石车道上,她发现了有趣的化石。然后,她全心投入大宅的翻修工作中,修补旧卧室里古老的威廉・莫里斯墙纸,指导工人重新刷亮暗淡的画框和其他木制品。她订了一大批窗帘,并开始整理瓷器和银器目录。

她还找来了一架漂亮的法奇奥里大钢琴放在音乐室里。

她开始用相机记录尼德克的森林。她估计这片庄园里大约有75棵古老的红衫,有些高度超过了250英尺。花旗松的高度和这些红杉差不多,还有数不清的小红杉、西部铁杉和云杉。

她教鲁本认识所有树木的名字,教他如何分辨加利福尼亚月桂和枫树,枞树与红杉有何区别,怎么辨别数不清的各种植物和蕨类。

到了晚上,她会和鲁本一起阅读。有时候是德日进的作品,有时候是其他哲学或神学著作,有时候则是诗歌。她坦承,她并不信仰上帝,不过她信仰这个世界,也理解德日进对尘世的爱与虔诚。她希望自己能信奉某种个人版的上帝,某个充满爱意,能理解这一切的上帝,但实际上,她并不相信。

一天晚上,说起这些事,她突然哭了。她请求鲁本变身,带着她再去森林的高处。他照办了。他们在高高的树枝上游荡了好几个小时。她有些恐高,为了挡风,她戴着手套,穿着黑色紧身户外服。如果暗处真有窥视的眼睛,黑衣就是她的保护色,就像鲁本的深色皮毛一样。靠在他的胸口,她再次号啕大哭。她说她愿意接受狼的礼物,哪怕冒着死亡的风险也在所不惜。等到费利克斯回来,如果费利克斯知道答案,如果费利克斯能指导他们,如果费利克斯知道该如何……他们讨论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她终于耗尽精力,平静下来。他带着她回到地面上,来到他经常独自觅食的小溪边。她在冰冷的水里洗脸。他们坐在遍布苔藓的石头上,他细细向她描绘听到的一切,熊在不远处酣睡,小鹿无声地掠过暗处的阴影。

最后,他带着她回家。他们再次在餐厅里做爱,炉火在古老庄严的中世纪黑壁炉里熊熊燃烧。

大抵来说,她不算快乐。但绝非不快乐。

她选来当作办公室的那间卧室已经修整一新,添置了玻璃桌面的办公桌,几个可爱的木质文件柜和带脚凳的大安乐椅,十分适合阅读。美丽的古董家具收到了地下室里。

他们谁也没动玛钦特的旧房间。鲁本回到大宅之前,已经有人收拾了玛钦特的所有个人物品,可能是律所的人。现在,那是一间漂亮宽敞的卧室,装饰着粉色印花棉布和白色花边窗帘,白色大理石壁炉靠在墙边。

费利克斯的旧书房在走廊西北角,那里如今是大宅的圣地,包括毗邻的几个房间。

劳拉和鲁本总是一起做饭,一起处理所有杂务。所有真正花时间的问题,几乎都由高尔顿打理。

她为何能轻易接受狼人残暴的一面?

劳拉承认,她想了很多,却没有找到答案。她说,她深爱着鲁本,永远都不会离开他。那简直就不可想象。

不过是的,她的确想过,每一个日日夜夜,她想着,向伤害过我们的人复仇,这样的欲望藏在我们心头,多么残忍,而一旦屈从于这样的欲望,它又会带来什么。

是的,她希望他的猎杀止步于森林之内,希望他永远别再听从神秘声音的召唤。但她无法解释那些声音从何而来,而每一天的新闻都在添油加醋,极尽详细地描述狼人的“介入”带来的无尽“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