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北荒之乱 第五章(第5/7页)

其实当一个合萨也不错,我也许可以学会知道冰荧惑花到底怎么使用了。

我叔父瀛台寒回斜乜着眼睛看我:“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只有最有天赋的人才能被选中担当合萨的职责。在瀛棘王登基之时,你要出帐南向,对日跪拜,奠酒于地,以酹天地四方;在瀛棘王出征之日,你要占卜吉凶,祈福消灾;你要替王的儿孙们除病解厄,你要替王祭祀四野天地和草原河流山川的神灵,而我将成为三百年来瀛棘最伟大的王——长乐,这样的殊荣你还看不入眼吗?”

我听到他的话不由得一愣。我叔父昆天王继续道:“……他往来于智慧和明亮的牙齿边,光洁的花在他心头开放,瘸子、瞎子和聋子伴他左右……”

我低声说:“原来你也知道这份石鼓书?”

那条赤蚺又从他的胳膊底下游了出来,在他膝盖上盘绕成一团,昆天王一把抓住它的咽喉,将它高高举起,使它吐出两颗又白又亮的牙齿。他大笑地道:“扶风以双月为徽记,我从扶风死里逃生而回,而我昆天王又以蛇为徽记,难道这话描述的不是我吗?”

我的心中又是一惊。蛇是智慧,而双月是明亮,这话的前半段果然也在我叔父身上应验了。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地板上传来笃地两声轻响,两条人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正好立在他的身后。

一位是银发的少女,她面目清秀,银色的头发在肩膀上飘动,看上去整个人像风一样轻。当她把脸朝我转过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原来她的眸子也是银子色的。

另一个人是个粗壮的武夫,有着死人一样的脸,他的腰里别着一条巨大的铜链锤,那锤子看上去重量极大,他却像麻绳一样随随便便地把它别在腰间。

“江遥是瞎子,莒风是聋子,她们都是我手下数一数二的勇士,但他们还不是最好的,我最好的战士还没有回来,”昆天王眯着眼睛介绍说,“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杀掉我的障碍。”

他瞪视着我,咬牙强调说:“所有的障碍。”

大合萨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大合萨认识这些人和他们的力量。如果不是,在白梨城的时候,大合萨又怎么会将宝押在我叔父而不是我父亲的身上呢。

他现在所少的,不过是个瘸子而已,不知道那个没回来的人是不是瘸子。我倒是已经有了个瘸子,那就是赤蛮……我的眼睛还在骨碌碌地转着,我叔父却俯身过来对我说:“石鼓书里说的这句话……说的是我也是你。”

他的这话里带来的寒意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那个银发的盲女转过脸对着我微微一笑,我也没看到她有所动作,突然觉得脖子上一轻,吧嗒一声,系住绿玉豹子的绳子居然就断了,云罄送我的护身符掉到了我手上。我知道这两人身轻如燕,来去无声,看这付打扮也不是带兵的将领,自然是高明的刺客。他们要杀我当然是易如反掌。

昆天王直起身子,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对这边坐着的这位老合萨可真是太了解了,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如果你没有问题,他怎么会甘愿陪你去蛮舞原——你来往于龙牙河和月牙湖之间,已经应了它的上半句。再往下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他阴笑着对我说:“我该不该现在就杀了你,让一切祸患就此免除呢?”他的话里动了杀机,他身后那两个人虽然还是一动不动,屋子里却登时凝重起来,这么多人一点声息也无,只听得到屋顶上凝结的水珠一滴滴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你如果杀了他,瀛棘也就完了,”大合萨眉毛也不抬一下,“……寒回,不管你当不当得上瀛棘的王,都不应该杀死石鼓书上记载的人,那会折夭你的福分。”

“他的福分,也没剩下多少了。”我忍不住说,然后恨得想咬下自己的舌头,我有时候确实搞不清自己是太聪明还是太傻。

我叔父愣愣地看着我,他没有生气,刻板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个含义隐晦的笑容:“当真是童言无忌,连大合萨都看不清楚的命运,你一个小小孩童能够看清吗?”

我看见大合萨的身子在座位上颤抖起来。他的眼睛里有责怪我的神色。不过,我觉得他踩着两条船未免可恶,于是故意不理他。他又急急忙忙地与昆天王说起什么来。他们两个说的话我就没听了。只注意到昆天王的语气坚定,大合萨的语气急切。一个低沉,一个高昂,

“这倒不错,”我叔父瀛台寒回说,他伸手止住大合萨,另一手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长刀,那柄刀出鞘的时候带着轻微的但又怆然不绝于耳的呼啸,“我蛮喜欢你的。不过很可惜。你只有一个选择。大合萨说你的每一个预言都应验了?那么,你为什么不计算一下你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