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之声Ⅳ(第2/17页)

“我尽力工作。我很快就学会了方法。我骑马前去村子的围墙或者镇子的岗哨边,等待。如果他们朝我吐唾沫、咒骂我、朝我投掷石块,我就骑马离开。如果有人走出来委托我,我就接受。

“我走访城镇和要塞。我寻找十字路口的木桩上的布告。我寻找着‘亟需猎魔人’之类的字样。接受委托后,我前去某个宗教场所,地牢,陵墓或废墟,峡谷里的森林和隐匿在群山间的洞穴,充斥白骨与发臭残骸的地方,对付那些为了杀戮而生的生物。它们或者出于饥饿与取乐而行动,或者应某些人的病态欲望召唤而来:蝎尾狮、翼龙、蛙怪、蜻蜓怪、巨虾怪、奇美拉、林地矮妖、吸血鬼、尸鬼、食尸魔、狼人、巨蝎、吸血妖鸟、黑女魔、奇奇摩、沼蛇……我杀过许许多多怪物。黑暗中的舞步,挥下的长剑,还有我雇主眼中的恐惧和嫌恶。

“犯错?我当然犯过错。但我坚持原则。不,我说的不是守则,尽管有时我会把守则当做挡箭牌。人们喜欢这样,他们通常会敬佩那些遵循守则的人,并且给予很高的评价。其实从没有人编写过猎魔人的守则。我自己创造了一套,并且严格遵守。总是——

“不,并不总是。

“有些情况下是没有选择的。我本该对自己说‘我操心这些干吗?我是个猎魔人,这些与我无关’。我本该聆听理性之声,聆听我的本能,即使它来自于恐惧,即使它与我的经验不符。

“我真该聆听理性之声的……

“可我没有。

“我觉得我是在选择小恶。小恶!我是杰洛特!我是猎魔人……是布拉维坎的屠夫——

“别碰我!也许……你也许会看见……我不希望这样。我不想知道。我明白,命运就像河堤里的河水那样在我身边旋转。它让我脚步沉重,可我从不回头。

“就像绳圈?对,南尼克感觉到的就是这样。我很想知道,在辛特拉诱惑我的究竟是什么?我怎么会蠢到冒那样的险?

“不,不,不。我从不回头。我不会回辛特拉去。我会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它。我绝不会再回去了。

“哈,如果我的计算正确,那个孩子将会在五月出生,就在五月节前后。如果真是这样,就是个有趣的巧合了,因为叶妮芙也是在五月节出生的……

“说得够多了,我们该走了。已经黄昏了。

“谢谢你跟我谈天。谢谢你,爱若拉。

“不,没事的。我很好。

“很好。”

价码问题

猎魔人的喉咙上抵着把匕首。

他全身浸泡在一只满是泡沫的木浴盆里,脑袋靠着湿滑的盆边。肥皂的苦涩味在他口中徘徊不去,而那柄如门把般粗钝的匕首用力刮着他的喉结,移向他的下巴。

理发师的神情活像个正在创造杰作的艺术家,他最后修饰了一番,然后用一块浸过白芷酊剂的亚麻布擦干猎魔人的脸。

杰洛特站起身,让侍者把一桶水浇在他身上,然后甩去身上的水,爬出浴盆。他在砖石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您的浴巾,先生。”那侍者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徽章。

“多谢。”

“衣服,”哈克索道,“衬衫、内衣、长裤和束腰外衣。还有靴子。”

“你真是考虑周全。可我就不能穿自己的靴子吗?”

“不能。要啤酒吗?”

“非常感谢。”

他慢慢穿上衣服。令人不适的粗糙布料抵着他浮肿的皮肤,破坏了他原本惬意的心情。

“总管大人?”

“怎么,杰洛特?”

“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吗?他们为什么要我来这儿?”

“这不关我的事,”哈克索说着,瞥了眼那些侍者们,“我的工作就是让你穿上——”

“你是说打扮一番吧。”

“——让你穿好衣服,然后带你赴宴,去觐见王后。穿上外衣,先生。把徽章藏在衣服下面。”

“我一向在那儿放匕首。”

“以后就不能了。它会和你的剑及其他随身物件一起被保管在安全地方。你去的地方没人可以携带武器。”

猎魔人耸耸肩,套上那件紧绷的紫色束腰外衣。

“这又是什么?”他指着衣服前面的刺绣问道。

“噢,”哈克索说,“我差点忘了。在宴会上,你将是来自四号角城的贵客拉维克斯。根据王后的要求,你将作为贵宾坐在她的右侧,外衣上绣的就是你的家族纹章:一头前进中的黑熊,背上驮着一名天蓝色衣饰的少女,她头发披散,双臂高举。你应该记住这些——说不定某个客人对纹章学有些了解。这种事是常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