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自戕(第2/4页)

谢允川指挥着部下救火,心里阵阵发凉,他想着李雁容肯定没救了。

但当部下将火扑灭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个屋里有个储存粮食的地窖。山匪将岑岳凡打晕了扔进地窖中,火烧起来的时候,烟尘向上,他们在地窖内反倒侥幸活了下来。

正因如此,谢允川对李雁容印象尤为深刻。

却不知,原来她就是陆晚晚的舅母。

她同夫君情意深重,得知岑岳凡惨死,想必这些年她也不好过。

饶是如此,她仍将陆晚晚抚育成人,还教得她如此落落大方。

陆晚晚此时已近崩溃:“她怨我,怨我害得舅家家破人亡。如今要同我两清,什么也不肯要我的。”

这时,揽秋从府内追了出来。

见马车已远去,陆晚晚哭得伤心,问道:“岑夫人走了吗?”

谢允川点了下头,嗯了声。

揽秋喃喃:“岑夫人让纪大夫开的药都没带走。”

“药?什么药?”谢允川问她。

揽秋道:“昨日岑夫人说她腿脚不好,入秋了就容易犯寒,让我给她备些炭她在马车上用。我说府上有个大夫,看诊很灵,不若给她开几副药膏。她允了,我便托纪大夫备下这些药膏。方才我收拾东西,这才发现她竟没带走。”

谢允川混乱的思绪仿佛理出了个头,心底隐隐生出不安来。

此时才九月初,天气甫凉,但有时仍热得厉害,远远不到需要用炭火的时候。

“不好。”谢允川眉头一沉,吩咐道:“快,备马,去追岑夫人。”

陆晚晚眼睛都哭肿了,听谢允川说要去追李雁容,忙用帕子擦干眼角的泪:“父亲,怎么了?”

谢允川道:“我怀疑你的舅母会想不开。”

她是个烈性的人,十八年前就敢和岑岳凡同生共死。这十八年是仇恨和陆晚晚支撑着她,如今害得岑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皆已服罪,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陆晚晚亦嫁人成家。

她没了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她点燃炭火的时候,仿佛看到岑岳凡的身影在橘黄的火苗上跳跃。

李雁容等死已经等了十八年。

这回来见陆晚晚,已是同她诀别,相依为命十八年,总得给这点情分一个交代。

陆晚晚过得好,她便放心得下,可以奔往自己的前程。

她说那些决裂的话,是想自己死后陆晚晚可以少些伤心。

谢怀琛即将去往戎族,陆晚晚若有随军,不日便要启程。她若回允州再行了断,陆晚晚往返奔丧,未免耽搁时间。是以她找揽秋要了炭,出了京城烧炭而亡,以免届时陆晚晚四下奔波。她掐算好了时间,同车夫商议夜宿招提寺外,届时停灵亦方便。

她将一切都计划好了,能最大限度地省去他人的麻烦。甚至就连寿衣她也早早备下,陆晚晚只需找一口棺橔安放她即可。

她合上眼,静静地靠在车厢壁上。

燃烧的炭火使她晕眩,她有些发闷,却还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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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陆晚晚第一次单独骑马,却已骑出了风驰电掣的气势。

她不哭了,眼睛还肿胀着,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寒,浑身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只觉夹着马肚的双腿有千斤重,心也不断地向下坠。

一路追来,他们连口水也没喝。

谢允川跑在最前面,看到她的马车便疾驰上去,横在马车前,将车迫停。

马夫受惊,忙勒住缰绳,不解地看向谢允川:“国公爷?”

谢允川没有说话,利落地翻身下马,两步便走到马车前,一掌拍开车门。

陆晚晚跟在谢怀琛身后下马,便见谢允川钻进马车里,一脚踢出了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

陆晚晚眼前黑了黑,两步走过去,只见舅母坐靠在车厢里,双目微合,又没有完全闭上。无力地微睁着,似不想再看这滚滚红尘一眼。

一缕阳光照在她的额头上,苍白的肌肤有了两分颜色,她嘴角残留着一丝笑容,想必在陷入昏迷前看到了她最想看到的人。

舅母还是那么慈祥,那么宁和,哪怕是在她人生的最后一瞬。

陆晚晚跪坐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一连叫了好几声“舅母”,她都没有反应。

她不禁失声痛哭。

谢怀琛探出食指放于她的鼻翼之下,察觉到了她微弱的呼吸。他凑过去听了听她的呼吸,又按了按她颈上的脉搏。

“晚晚,别哭,舅母还有救。”说完,他打横将李雁容抱下马车,放在路旁供路人休憩的长亭里。

谢怀琛抿了下唇,道:“得罪了,舅母。”

说完,他将李雁容的衣领拉开了些许,让她可以透气,又扶着她坐起,运功点了她几处穴位。

“舅母,是我,晚晚。”陆晚晚将她的手贴于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着,手很快便被泪水打湿:“你醒醒,我求求你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