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第3/4页)

在蓝光火把的光线下穿行于潮湿而憋闷的隧道中是宛如噩梦的经历,他们向上爬,向下爬,向前爬,又向上爬,自从亚特兰蒂斯沉没以来的千万年间,这里不曾迎来过任何人的脚步。途中某个地方,缇拉-尤布必须诉诸非物质化的可怕能力帮助她自己、萨玛科纳和负重的兽类穿过一段被地层移动彻底堵死的隧道。对萨玛科纳来说,这是一种恐怖的体验。尽管他经常目睹其他人非物质化,甚至自己也练习到了梦中投射意识的那一步,但他在此之前从未成为过非物质化的目标物。然而缇拉-尤布对昆扬的各种技艺都非常熟悉,两次变形都完成得绝对安全。

他们于是继续在遍布钟乳石的恐怖地洞中穿行,每个转弯处都有怪诞的壁雕睨视他们。他们交替宿营和前进,萨玛科纳估计他们行进了三天,然而实际上也有可能更短。他们最终来到一个非常狭窄的地方,自然形成或粗略开凿过的岩壁让位于完全由人工垒砌、刻着可怖的浅浮雕的墙壁。这段隧道向上陡峭地攀升了大约一英里,终点有一对宽阔的壁龛嵌在左右两侧墙壁里,伊格和图鲁那结满硝石的恐怖雕像蹲伏其中,隔着隧道互相瞪视,一如它们在人类世界最年轻的时候那样。隧道在此处变成一个人类修建的带有庞大拱顶的圆形房间,墙壁上满是可怖的雕纹,对面能隐约看见一道拱门里是一段台阶的起点。根据家传的故事,缇拉-尤布知道此处肯定非常接近地表,但不确定究竟有多近。他们就地扎营,这本来应该是他们在地下世界的最后一次歇息。

过了几个小时,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和兽类行走的脚步声惊醒了萨玛科纳和缇拉-尤布。伊格和图鲁神像之下的狭窄隧道里射出了泛蓝色的辉光,真相立刻变得显而易见。撒托发出警报,行动迅速的追击者前来逮捕逃跑者,后来他们得知,通风报信的是在遍布荆棘的隧道口背叛主人逃跑的那头杰厄-幽斯。抵抗显然毫无用处,他们束手就擒。一行十二个骑着兽类的追击者存心表现得彬彬有礼,他们立刻踏上归途,双方没有交流一个字或一个念头。

这是一段不祥与压抑的旅程,为了通过堵塞之处,他不得不再次承受非物质化和重物质化的折磨,先前逃向外部世界时因为希望和期待而减轻的恐惧此刻变得愈加可怕。萨玛科纳听见抓捕者讨论要尽快用强辐射线清理这块地方,因为以后必须在未知的地面出口处部署哨兵。他们将不允许地表居民进入通道,因为假如有人在得到恰当处理前逃出去,就有可能觉察到地下世界有多么广阔,从而产生足够强烈的好奇心,带着更强大的力量回来查看。在萨玛科纳抵达之后,其他所有通道都驻扎了哨兵,连最偏远的大门也不例外。哨兵来自奴隶阶层、活死人伊姆-比希和丧失资格的自由人。按照西班牙人的预测,数以千计的欧洲人将会在美洲平原上驰骋,因此每条通道都是一个潜在的危险源。它们必须得到严密的把守,直到撒托的技术专家蓄积能量,一劳永逸地彻底隐藏入口,他们在过去精力更旺盛的时候曾这么处理过许多条通道。

萨玛科纳和缇拉-尤布经过花圃与喷泉的园地,被带进黄金与青铜的宫殿,在最高法院的三名格恩-阿格恩面前接受审判,西班牙人因为他还有外部世界的重要信息可供榨取而重获自由。法官命令他回到自己的公寓和所属的友爱团体之中,像往常一样生活,根据近期所遵循的时间表,继续会见学者组成的代表团。只要他安安静静地待在昆扬,活动就不会受到限制——但他们警告他,假如他再次尝试逃跑,就不会得到如此宽大的处理了。萨玛科纳在主审格恩-阿格恩的告别词中觉察到了一丝讥讽,因为对方向他保证,他的所有杰厄-幽斯都会交还给他,背叛他的那一头也不例外。

缇拉-尤布的下场就没这么乐观了。留下她已经毫无意义,她古老的撒托血统使得她的背叛比萨玛科纳的行为更加罪孽深重,她被下令送往竞技场满足一些怪异的癖好。后来她残缺的躯体以半非物质化的形式被赋予伊姆-比希——也就是复活尸奴——的功能,与哨兵驻扎在一起,守护她知道的那条秘密通道。消息很快传到萨玛科纳耳中,可怜的缇拉-尤布残缺的无头身体出现在竞技场上,然后被安置在那条隧道尽头的土丘上,担任最靠近外部的哨兵。别人告诉他,她成了一名夜间哨兵,职责是用火把吓阻所有来客。假如有人无视警告继续靠近,她就通知底下拱顶圆形房间里的十二名伊姆-比希和六名活着但部分非物质化的自由人。人们还告诉他,她与一名日间哨兵轮流执勤——那是一名活着的自由人,他触犯了其他法律,选择用这种方法赎罪。萨玛科纳自然早已知道,守护大门的哨兵以这种丧失资格的自由人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