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第四楼(第3/4页)

剑虽是虚幻,剑意却似琵琶弦声裂动,嘈嘈切切,也似幽泉迂曲环绕,如涕似诉。

剑楼之中,剑意生悲。楼中的其余剑皆被感染,也生出了哀婉如泣的震颤之响。

那是天窟峰无数个夜色里,晚风过隙的声响。

柳合不为所动。

他的动作明明是收剑,但身上的剑气却是锋芒出鞘。

陆嫁嫁的剑意外表是悲,内蕴却是千军裂阵般的波澜壮阔。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株柳。

春风中是柳,冬雪中亦是柳,任你和煦亦或凛冽,他都安然如常。

他的身前像是腾起了一片剑气构成的绝对领域,陆嫁嫁所有的剑意掠至眼前时,都会化作洪流向两侧分开。

先前陆嫁嫁同化过无数的剑气,但这一次,却像是遇到了无法点化的顽石,根本无法将其据为己有。

陆嫁嫁抽剑而出,柳合按剑而回。

无形的剑意里,两军交阵,莲池之中,沸腾的池水雨幕般掀起。

雨幕化作雨点落下。

黑棋也如雨滴般滴落在了棋盘上。

老人看着那颗棋,笑了笑,道:“年轻人想来也是名门出身吧?”

宁长久微笑道:“棋不会因为出身高低而改变规则。”

老人轻轻点头,知道他们宗门的弟子外出行走,应是不允许自报家门的。

棋盘上的争斗紧张而激烈,每一步子的价值考量不好,都有可能造成中期重大的损失。

但棋盘之外,他们却开始闲聊起来。

“我如你这般年轻的时候,也来过几趟龙母宴,那时候的彩眷仙宫还没有现在这般漂亮。”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棋子在棋盘上摆正生根。

宁长久道:“想来先生当年也是风流人物。”

老人笑了笑,道:“都是两百多年前的往事了。”

宁长久皱眉道:“老先生受过伤?”

两百多岁对于紫庭境而言不该显出如此老态。

老人笑着点头:“年少时争强好胜,落了不少病根,你可别学我。”

宁长久道:“老先生也是来见龙母的?”

老人点头道:“我心中有一困惑,不想带着疑惑而死,故想来问一问她。”

宁长久道:“什么疑问?”

老人没有直接说,而是道:“龙母膝下无一子嗣,却被称为龙母,你不觉得奇怪吗?”

宁长久道:“是很奇怪,敢问先生是何原因?”

老人笑了笑,含糊其辞道:“因为龙母娘娘,她的存在,可远远不止三百年啊。”

不止三百年?龙母?宁长久捕捉到了一丝什么。

宁长久微微分神之后,老人已选定了落子点,扎扎实实地点落了一子。

宁长久看着如今的局势,陷入了沉思。

老人不再看棋盘,他靠在椅背上,眼眸微阖,似是假寐休憩。

他原本也以为会很轻松,不曾想消耗了这么多的精神力……老人也觉得有些疲惫。

宁长久看着这局棋,发现此刻棋面上看似平分秋色,但实际上,自己的棋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许多个断点之后的计算又很麻烦,他终究缺乏经验很难算清,但他隐隐能感觉到,若是自己处理不善,便是雪崩之势。

他慢慢地让自己静心。

清脆的落子声响起。

老人知道这局棋,自己的胜算已是颇大了,但他睁开眼时犹自震了震,倒不是因为他下了什么妙手,而是老人分明地看到,他的眼眸里隐含着金色的光。

那种金光很纯粹。

但知晓一些老黄历的老人很清楚,这种金瞳是大逆不道的。

哪怕只是看到,都寓意着不祥。

……

剑楼的这场比试也渐入高峰。

其余人早已放下了手中的剑,专心致志地盯着这里,他们知道柳合一定会赢,所以关注的并非胜负,而是试图参悟两人剑意中的精妙之物,希望从中捕捉到一些有益于大道的东西。

剑楼相争大抵无关境界,是纯粹的剑意之争。

陆嫁嫁自幼在天窟峰长大,她惯看了云遮雾绕的风景,她的剑是对天刺去的峰,她的峰亦是对天而刺的剑,两者相揉,她巍然不动却已有了巨峰当道之意。

而柳合在剑阁修行,剑阁之人信奉的教条,便是要遇峰开峰,遇水截流,逆天而争命。

他的剑势看似被压在了下风,但陆嫁嫁清楚,自己只要无法压垮他,那么对方的反击便会是致命的。

果不其然,陆嫁嫁剑目中晃过了一道影——白色的人影。

如果说柳合仰仗的剑意是一片湖,那么这个突兀出现的影便是湖水中的猛兽。

陆嫁嫁很快反应过来,那便是柳合用剑体炼成的灵。

那个灵是柳合的模样。

灵举起了手臂,于是手臂成了剑,对着陆嫁嫁的眉心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