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2页)

嵬名云钦若有所思。

大夫道:“旁的倒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身子有些虚弱,我开一副进补的汤药调理一下便好。”

嵬名云钦“噢”了一声。

大夫见嵬名云钦怔怔出神的模样,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别忘了告诉你姐夫,这几个月就不要行房事了,不然胎位不稳,容易滑胎。”

“……”

嵬名云钦脸先是红了半分,回过神来后,又觉得心里有几分古怪,轻轻咳了一声,过了半晌才低声补充了一句:“实不相瞒,我姐夫在半个月前就病故了,如今只留下了我表姐一人……”

他的语声颇为悲切,隐隐还有些哽咽的意味在里面,连大夫都不免同情起来。

他问道:“那这孩子还要不?”

嵬名云钦不假思索的答道:“要啊,当然得要了,好好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不要?我又不是养不起。”

大夫这才点了点头,觉得嵬名云钦瞧着虽然奇怪了些,可到底还有几分担当。他回头写了副方子交给嵬名云钦,又交待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这才走出了房门。

野利荣看嵬名云钦认真记下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少主,你该不会……准备带她离开大邺吧?”

嵬名云钦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

野利荣道:“你不打算将人还回去了?”

嵬名云钦心里确实是不想将人还回去的。

可他也明白楚妧是肯定不会愿意和他走的。

他沉默半晌,答道:“那得看祁湛怎么做了。”

傅翌带着少量人手在府中仔仔细细的查探了一番,没有找到楚妧,而是在长廊下的树丛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夏云。

等夏云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似乎又要下早春的第一场雪,云将天空染上一片雾蒙蒙的颜色,看不见星星,就连月亮也只剩了个浅浅的影子,瞧得人心里直发闷。

祁湛静静听完了夏云所说的情况,沉默地坐在窗前,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未说过。

桌上的泥偶依旧在轻轻摇晃着,旁边的小乌龟在烛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今早走的时候,她还拿着这小乌龟玩了一会儿,发髻上戴的,也是他买给她的那支珐琅簪。

她很喜欢他送的东西。

可是现在,他却连她在哪都不知道。

他明白祁泓是不希望自己与楚妧感情太好的,若是他知道了楚妧被劫,肯定会因此借题发挥,而怀王为了不让祁泓发现,也会选择将此事瞒下来,怕是要等到满月宴过了才会去寻。

可到了那时,楚妧只怕是凶多吉少。

楚妧是他的妻子,又是大靖的长公主,北高人不会傻到对楚妧下手,而引得两国联合进攻,所以他们一开始选择了祁沄。

而楚妧是被他们误绑过去的,等他们发现楚妧并非祁沄之后,就等于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到那时,他们又会怎么对待楚妧?

祁湛不敢想下去。

自从平坊一战后,他就借养伤的缘由在暗中积蓄实力,为了让怀王放松警惕,他明面里并没有多少人手,只在暗中培养了一批死士,虽然不多,却都是精锐。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的。

况且如今他已经在怀王和祁泓之间牵制的很好,就等着时机成熟了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可是现在楚妧出了事。

他若立刻去救,就势必会忤逆怀王,暗中培养的死士也会被怀王发现,那他这几年来的所做的努力全都会付之东流。

可他若是等满月宴结束再去的话……

祁湛微闭上眼,薄薄的眼皮被烛火映出了一片淡红色的血光。

像极了他幼时家法过后被丢进的那间暗室。

一眼忘不到边的黑,只有来人时才会亮起一盏微弱的烛火,也是这样一片血红的颜色,似乎随时都会被那浓黑所吞噬。

一如他这二十年的人生。

全然被黑暗和鲜血滋养着,幽冷的没有过丝毫温度。

他从来都是冷血而又自私的性子。

怀王忌惮楚妧的身份,并不会完全不管不顾,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可是他也要等吗?

祁湛忽地睁开了眼睛。

院外的天空响起了礼花绽放的声音,那四散而开的金色光芒将半边天空照亮,一如除夕夜晚那抹的火红色身影,映着满天星辰,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扑进他怀里。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

那是他二十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阳光。

他又怎么舍得再等?

祁湛站起身子,对傅翌吩咐道:“把暗卫调去城门口守着,今晚谁都不许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