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穷极生变(第2/15页)

“冷玄。”乐之扬叹一口气,“你当真不知道么?”

冷玄沉默一时,叹道:“是那人么?”乐之扬微感惊讶:“原来你知道?”

“冷某不是傻子。”冷玄幽幽地说道,“乱世飘萍,人生难定,他几次放我救我,我又怎会不知?说来可笑,我能活到今日,并非如何高明,全赖柳祖师的余荫。”

“你知道么?”乐之扬冲口而出,“若非先生暗中请求,你早被朱元璋一刀杀了。”

冷玄料想不及,不觉愣住,片刻方道:“你……你说真的?”

“是啊!”乐之扬说道,“若不然,以朱元璋的性子,会容你三次杀他?若非顾忌先生,他又岂会将一个刺客留在身边?”

冷玄心头一空,怅然若失。他始终以为,朱元璋三擒三纵,真是爱他忠勇,故而视同知己、甘为犬马,而今想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老皇帝留他一命,无非是留一颗筹码,危殆之时,好跟梁思禽讨价还价。

乐之扬见他久不做声,起身问道:“再往哪儿走?”

冷玄心灰意懒,淡淡说道:“天知道。”

乐之扬犹豫不定,但觉叶灵苏身热似火、气若游丝,当即一咬牙,继续迈步向左,冷玄拖着步子,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

前途漫漫,似无穷尽,乐之扬焦躁起来,说道:“京城的地道,也效仿北平的么?”冷玄诧异道:“你如何知道?”乐之扬说道:“多半是你唆使。要不然,朱元璋开国雄主,为何效仿亡国昏君修一条逃命的地道?”

“你懂什么?”冷玄轻哼一声,“兵法云,未得其胜,先虑其败。天有不测之风云,谁敢担保一辈子赢下去?”

乐之扬道:“京城的地道尚有出口,这儿的地道怎么看不到头?”

冷玄道:“京城地道,先帝了然于心,此间密道,我也未窥见全貌。就算见过,年岁久远,大半也忘了。”

“岂有此理?”乐之扬怒道,“这么下去,还不如让铁木黎一掌打死。”

叶灵苏危在旦夕,乐之扬大失冷静、声色俱厉,吼声送出,回响不断。冷玄靠着墙壁,低头不语。乐之扬自觉失态,冷静下来,回声钻入耳内,夹杂一丝极细微的异响。

“咦!”乐之扬脱口叫道,“什么声音。”

冷玄道:“不是你鬼叫么?”

“不对!”乐之扬摇头,这时回声荡尽,沉寂中,异响越发清晰。乐之扬心生激动,抱起叶灵苏循声走去。

声音越来越近,时断时续,仿佛有人言语,可是细微模糊,听不清所言何事。又走数十步,乐之扬脚下一绊,踢到一块凸石,细加探查,竟是一道石阶,倾斜向上,不知通往何处。

“出口!”乐之扬精神一振,拾阶而上,不过百步便到尽头,伸手摸去,一堵石墙横在前面,石块厚重巨大,用力一推,纹丝不动。适才的人语声也没了,密道之中,重归死寂。

乐之扬喜悦烟消,深感绝望,忽听冷玄说道:“回头吧!什么也没有。”

乐之扬叹一口气,正要回头,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死士不能入城,岂不坐以待毙?”

沉闷微弱,究其源头,正是石壁之后。

乐之扬应声一愣,冷玄也“咦”了一声。墙内那人似有所觉,又道:“道衍,你可听到什么?”

这一句出口,乐之扬目定口呆,冷玄也失声叫道:“燕王!”声音甚小,却难掩震惊。

乐之扬心如乱麻,朱棣明明疯了,此时说话却一清二楚、条理分明,听其言语,哪儿有半点儿疯癫发狂的意思。

墙后沉寂一时,道衍的声音响起:“王爷多虑了,此间深处地底,料是老鼠作祟。”

此话一出,疑云尽消,乐之扬忍不住回头看向冷玄,二人四目相对,心中都是一般的念头:“燕王装疯……”

燕王唔了一声,再不言语,忽听一个女声响起:“道衍,宝辉和乐之扬还没有消息么?”

说话的正是徐妃,乐之扬又惊又气,回想这女子哭天抢地,跟燕王联手做戏,不但瞒过了冷玄一伙,就连自己也没发现破绽,手段之高、心计之深,无愧燕王之妻、徐达之女,临危度险,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忽听道衍说道:“听探子回报,金龙亭出了变故,何种变故,仍无端倪。”

朱棣叹道:“朱允炆所忌,无非我和宁王。我困在王府,朝不保夕,宝辉又落到冷玄手里,宁王投降,也是早晚间事。”

“王爷万勿灰心。”道衍说道,“自古成就大业,无不历尽艰辛,王爷装疯扮傻,实为一步险棋,能够履险如夷,足见上天庇佑。”

“话虽如此……”朱棣叹一口气,“如今内外交困,取胜之机,渺茫得很!”

“天无绝人之路。”徐妃说道,“依臣妾所见,朝廷将官,也非铁板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