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四章 唯一生路(第2/3页)

龙鹰在这个没去路的洞穴里站起来,冰寒的水浸至膝盖的位置,首次考虑该否认输掉头走,这个渴望汇成势不可挡的冲动,绝不诉诸理性,要他费很大的劲方能硬压下去。

眼前看似没有生路的地域,恰为他和众兄弟的唯一生路。

恐怕没人想过,一场关系到两国兴亡的大战,竟是由地底下的洞穴决定。

他的内呼吸并不能永恒地持续下去,与他的魔功和体能挂钩,如不能在耗尽前从海流兔河的河床破上去,一切休矣。

压下掉头走的强烈欲望后,还要压下从深心涌出来对此封闭世界的厌恶和恐惧。

就在此心里两个互相冲突的想法激烈斗争的当儿,一股莫以名之的庞大能量,从无而至,贯满身体每一寸的地方,思感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的朝前肯定的延展,他生出颠倒的奇异感觉,仿如骑上了这匹思感的野马,只要能将其驯服,他再非以前的龙鹰。就像深海的鱼儿,首次离开海底的深水域,冒出水面看到一个超乎想象、广阔无垠的陆上天地,看到水面上的蓝天。

明悟在心里如晨阳之初升。

他面对的正是「道心」和「魔种」融合的关键时刻,在极端的压力下,「道心」清楚纯凭「魔种」已不足应付挑战,必须骑上「魔种」这匹野马,携手合力,闯出生路。

为何如此,他并不明白,知道的就是这个样儿,该是如此,一切如是。

龙鹰往下倾斜,能量聚往脚掌,下一刻他施展弹射,朝前两拳轰击。

土石溅飞。

龙鹰撞破一重厚达二尺,但已是洞壁最薄弱的土壁,于此没穴路的地方硬开出一个破洞,投进地底河冰冷的流水里。

「蓬」的一声,龙鹰裂土钻出河床。

两边火炬火光熊熊,直照进河水里来,龙鹰一个旋转,避往岸边水草的暗黑去,沉下岸底,找个凹进去的岸壁,藏好身形。

幸而随他破土而出,涌起大量的泥沙和气泡,为他提供掩护,没有暴露行藏。

惊呼和议论在水面上响起来,对海流兔河河底忽生异象,惊奇不已,却没人想过他们最可怕的敌人已进入门内来。

虽已夜深,海流兔河仍繁忙如西京的永安渠,筏来筏往,忙于运送物资。

临水设营就有这个妙处,藉水运省却不少人力,方便快捷。

龙鹰往下潜行百多丈后,离开岸缘,从水底下升往一个回程的空筏子,附在筏底,撑筏的两个筏夫一无所觉,茫不知正将大敌送往无定河的主寨。

无定河与海流兔河交汇的广阔河域,落在狼军绝对的控制里。平野之地,想从外潜进来,龙鹰亦办不到,但从地底穿过来,等于入城的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敌人势力范围的核心处。

偷偷从筏边探头出水面,深吸几口重返人世鲜美清新的空气后,又贪婪的朝星空看两眼,他回到筏底去,神回魂复。

如可选择,他绝不回到下面的穴道去。

没半丝疑惑,在道魔融合上,他做出了全面的突破,首次在以魔种主事的情况下,仍能保持不昧的一点「道心」,个中自有其层次变化。

起始的一程,他变得神通广大,整个人晶莹剔透,无忧无惧,忘我地探路;破路,深进地底达三十丈后,方寻到往上去的支河道,接着道心后劲不继的逐渐退藏,与前相异处,是一点道心,始终不灭,情况与蒙着眼骑不驯的野马相同,虽失去对坐骑的操控,然总晓得马儿情状,是否跳蹄摇摆,向前或往后。到接近海流兔河的当儿,更嗅到泥土含着地面空气的芳香味。

破出河底的一刻,「道心」如从梦域走出来,重新经验一切。

那一刻的感觉,无与伦比。

筏子缓慢下来,四周尽是人声和各种响音,提醒龙鹰抵达敌人设于无定河北岸的营地,他离开木筏,翻往岸边去。

没可能再从地底返统万,不但因心内千万个不情愿,更因一路钻洞穿壁的过来,不知弄塌了多少穴路,一塌再塌,「通路」完全走了样子,从下面回去,怕魔种仍力有不逮,变为找死,不论复生多少次,仍没法返统万。

唯一的路,就是从地面打回去。

伸手拍拍藏在水靠内,以十多层防水油布包裹着的烟花火箭,求神拜佛莫要受潮,然后继续靠岸潜游,寻找登岸的好地方。

龙鹰终于明白统万在今次攻防战所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统万位于海流兔河之南,海流兔河南流汇入无定河,交汇的岸区,正是无定河较宽阔和平坦的平野区,走下平缓的小斜坡,可抵水流,也是最安全的渡河处,不像其他河峡般形势险要,对岸虽在十多丈内,越河却大费周章。

海流兔河北高起的丘陵,挡着毛乌素刮过来的风沙,令这一带相对风平水静,草木繁茂,资源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