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一章 知己谈心(第2/3页)

宇文朔道:「初时颇有突兀的感觉,可是大人开腔解释,气氛变化了,在下猜当时在场的老江湖,没人敢怀疑大人不是眞情流露,怪异处就在这里,大人有些儿似在描述一个不眞实的梦境,只是其中的感情,却如不怕洪炉火的眞金。」

符太赞许道:「比喻用得好,想起当时发生的事,似足一场梦。」

接着压低声音道:「不过!鄙人的失声狂笑,与中毒的事没有半丝关系,是为劣徒符太高兴,那是来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骤然狂喜,故忽然失控。」

宇文朔精神大振,双目精芒闪闪,道:「此正为在下今天找大人说话的原因。」

符太担心的道:「我是一时忘形,希望别的人没老弟般的感觉。」

宇文朔欣然道:「还以为神医忘记唤在下为『老弟』,终于听到,还很亲切,也代表老弟和老哥的关系大不相同。」

转回正题道:「其他人嘛!夫人我不敢说,可是即管是武三思,对大人并不了解,其他人更不用说,大人可随时放声大笑,乃异人怪行,谁都不会想到别处去。在下之所以感受特别,是因曾和大人深谈,且涉及田上渊,特别留神。大人踏入沧浪轩的一刻,眼光集中于田上渊,接而纵情长笑,令在下有会于心。」

符太低声道:「紧张吗?」

宇文朔傲然道:「比任何时刻更冷静。」

符太又问道:「老弟是个有耐性的人吗?,」

宇文朔思索道:「少年时我是个性急的人,没有等待的耐性,可是过了三十岁,那是三年前的事,竟发觉自己改变了,改变的不是性情,而是对光阴的看法。」

符太点首着他说下去。

宇文朔叹道:「昼夜如轮,岁月如流。少年时总像有用不完的光阴,有期待时还希望时光的流逝增速,瞬即届满。可是,年事日长,对光阴的看法变得相反,即使期待某一时刻的来临,内心却盼望光阴的步伐怎么迟缓仍不打紧,愈慢愈好,只恨光阴的步伐从不因人的意愿有分毫改变。在下的耐性就是这么养成的。漫长的等待,光阴缓似蜗牛,我所愿也。」

符太动容道:「老弟的看法非常深到,也瞧出对自己了解透彻。解决了耐性的问题,老哥我还要向老弟说一件眞人眞事。」

宇文朔道:「神医非常人也,令在下有与知己谈心的滋味。唉!很久没这个感觉,长大后,我少有向人吐露心事。请神医指点。」

符太欣然道:「老弟善解人意,知老哥的所谓眞事,含有警惕的用意。」

清清喉眬,道:「就在我第一天返洛阳,被带到东宫内苑繁花殿为皇上诊治,皇上正和娘娘、武三思、宗楚客和纪处讷在密议,此事本没何出奇处,奇就奇在当时陪在末座的,还有个叫崔湜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儿,而据武三思所言,明天这小官儿的官再不小了,将被擢升为中书舍人。」

宇文朔一怔道:「崔湜不就是敬晖的心腹?」

符太道:「老弟既然晓得,省去我不少唇舌。现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子,利之所在,没人可信赖,错信了,后果极可能是诛家灭族。」

宇文朔目光转锐,道:「太医大人之利,又在哪里?」

符太淡淡道:「这个容后再谈,此事对老弟有警惕的作用吗?还是认为自己早明白这个道理?」

宇文朔道:「是当头棒喝,本模模糊糊的事,骤见分明。大人请放心说出来,在下有分寸的。」

又道:「顺口一提,最近朝臣内发生过一件趣闻。唉!说是趣闻实充满讽刺苦涩的味道,尤其比对大人刚透露的机密。」

符太大感没挑错合作伙伴。不论自己自恃多高,亦知在现今的情况下,去惹有整个韦武集团在背后撑腰的田上渊,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使田上渊肯和自己单打独斗,鹿死谁手,尙未可知。跟了龙鹰那混蛋这么久,多少明白匹夫之勇的败事有余。可是,如能将宇文朔争取过来,势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唯一的顾忌,是怕他急进。

问道:「究竟是怎样子的趣闻?」

宇文朔道:「你晓得杨元琰吗?现时的职位是右羽林将军。」

符太摇头道:「未听过。」

宇文朔道:「没有关系,最近杨元琰向皇上请求弃官为僧,眞正的原因没说出来,可是人人晓得他对政局心灰意冷,故萌退意,出家当和尙是借口。」

符太想起姚崇,心忖杨元琰是另一个聪明人。

宇文朔续道:「可是敬晖竟毫不体谅,还对杨元琰冷嘲热讽,因杨元琰多胡须,貌似胡人,敬晖竟说若他当时晓得的话,会劝皇上割去他的胡头,一了百了。而杨元琰则答他,说『功成名遂,不退将危。此乃由衷之情,非徒然也』。敬晖对他的答词自是不以为然。唉!谁是聪明人,比对现在大人透露的事,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