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十章 民族之河(第2/4页)

同伴们也没有让他失望,每个人都揣着同样的想法。但见他们面对土著人,依然威武不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尽管已大难临头,但大伙儿也学着哥尼纳凡爵士,决心在土著人面前摆出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野蛮人打心底里敬服他们。总的说来,未开化的人,尤其是毛利人,都有一种伴其一生、从不消减的自尊。他们最敬重的品质是沉着冷静、胆识过人。哥尼纳凡知道他这样做可以让自己和同伴免受一些无谓的羞辱。

毛利人就像所有其他种族的土著人一样,生性寡言。从离开宿营地至此,他们彼此间几乎没说几句话。然而,哥尼纳凡从他们仅有的几句言语中,却发觉他们能听懂英语,于是,他用毫不畏惧的语调问啃骨魔:

“您打算把我们带到哪儿去呀,酋长?”

啃骨魔一个字也没回答,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您准备如何处置我们?”哥尼纳凡没有被那凶狠的眼光所吓住,而是继续问道。

啃骨魔顿时目光一闪,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如果你们的人要你们的话,就拿你们去交换;如果不要,就吃了你们。”

哥尼纳凡一听,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便不再继续问下去了,觉得并非必死无疑。从那土著人的回答中,哥尼纳凡立即明白,有毛利人首领落到英国人手中了,啃骨魔想拿他们把酋长们换回来。因此,他们还有一线生机,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此刻,小船如离弦之箭在水上飞驰。巴加内尔的情绪时常大起大落,总是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忽而绝望,忽而满怀着希望。他心里笃定已没有什么危险可言,甚至还大赚了一把。毛利人会将他们送到英军的防地,倒也省了不少麻烦,很合算。于是,他不动声色,时而若无其事地看着地图,时而仰望怀卡托江沿途两岸的平原和山谷。两位女士却使劲儿地压住自己内心的慌乱。海伦娜夫人不时地跟丈夫说着悄悄话,以缓解心中的忧郁,哪怕是最敏锐的相师也未必能从他们的脸上觉察出一丝焦灼。

怀卡托河是新西兰的民族之河,之于毛利人而言犹如莱茵河之于德国人,多瑙河之于斯拉夫人一样。这条江从惠灵顿省到奥克兰省,全长200英里,灌溉着北岛最肥美的土地。所有沿岸的部落都以江为名,称为“怀卡托部落”。现在,这些不屈不挠的部落正齐心协力一致抵御外来侵略。

在这条江上穿梭来往的都是当地人的小木船,几乎没有别国的船只驶进。即使最胆大的冒险家也只是略微游览,立即走人,不敢贸然闯进这神圣的河流。怀卡托江的上游似乎是不容许外道的欧洲人进来的。

地理学家知道土著人视这条河为神河,对它怀有无比崇敬之情。英、法两国的博物学家最远都只到达过它和怀帕河的汇流处。现在,啃骨魔要把这些“俘虏”带到什么地方去呢?他无法猜测,但是从那酋长与他的几位小兵们的谈话中常提到“淘波”这个名字,它引起了地理学家的注意。于是,他查了查地图,发现“淘波”是一个湖的名字,该湖在新西兰地志上颇有名气。它位于奥克兰省南端,那里群山峻岭。怀卡托江横贯此湖,然后又从湖里流出来,位于江的水道上,距怀帕河交汇处约120英里。

为了不让土著人听懂,巴加内尔用法语问约翰·蒙格尔斯:

“您估计这小船每小时大约走多少海里?”

“差不多3海里吧。”蒙格尔斯回答说。

“如果我们白天走晚上停的话,预计到淘波湖需要4天时间。”巴加内尔计算了一下说。

“还不知道英国军队驻扎在什么地方呢?”哥尼纳凡也参与了交谈。

“是呀!”巴加内尔回答,“不过,照理说现在应该打到塔拉纳基省了。说不定已经驻扎在那些山峦后面的湖边了,那儿就是毛利人的老巢。”

“但愿如此!”海伦娜夫人说。

哥尼纳凡想到自己年轻的妻子和玛丽·格兰特小姐要被押送到一个荒野的地方,任凭土著人摆布而无人搭救,心如刀割,悒悒不乐地看了她们一眼。但他突然发觉啃骨魔正盯着他,便立即振作起来。他拼命地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不愿意让那酋长看出其中有名女俘虏是他的妻子,于是,他假装毫不在意地远眺着两岸。

两河交汇处上游半英里的地方,就是波塔陶王的故居,船打那儿经过,没有停留。江上除这只小船外没有别的船只。两岸有几座茅棚,彼此相距很远,支离破碎,大约是遭到过战火的摧毁才变成这样子。河岸上没有一个人影,一派凄凉,偶尔见到几只不同种类的水鸟在空中盘旋,给大地带来了一点生机。有一种黑翅白腹红嘴的涉水的鸻科鸟,毛利人称“塔巴伦加”,见人来了,便拖着长腿拼命地逃跑。时而还可以看见有3种不同的鹭鸶——灰色的“麻突姑”、呆头呆脑的和白毛、黄嘴、黑脚的大“可突姑”,安然地望着小船驶过。河岸陡峭,水流湍急。毛利人叫作“可塔勒”的翡翠鸟不时地出来捕捉鳗鱼。新西兰的江河里鳗鱼非常之多,成群结队。有时,江中会冒出一个小岛,岛上灌木丛生,无数的田凫、秧鸡和苏丹鸡,在柔和的阳光下梳妆打扮,气宇轩昂。这些羽族在安静地享受着幽闲的乐趣,不知道战火已烧到这里,不知有多少生灵会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