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门卫的爸爸 第八章(第3/16页)

在一个不这么冷淡的镇上,像我这样的房地产买家,到现在为止可能已经拿到城市钥匙,跟德里小姐度过了一个狂野的周末。

我还没有察看的一条街道叫怀莫巷,在科苏特街往南一个街区。这就意味着怀莫巷的后院紧挨着科苏特的后院。去看看也无妨。

尽管怀莫巷206号、邓宁家正后方的房子有人住了,但206号左边紧邻的房子——202号——看起来像是我祈祷应验了。灰色的墙漆还很新鲜,屋顶板也很新,但百叶窗关得严严实实。新近耙平的草坪上竖着一块黄绿色牌子,这种牌子在镇上随处可见,“德里住宅地产专业人员出售”。

这块牌子邀请我打电话给专员基思·黑尼,商量筹措资金的事。但我不想那样做,我把森利纳停在新铺的沥青车道上(山穷水尽的人才会卖这处房子),走进后院,昂首挺胸,目空一切。

我在探索新环境时,发现了很多事情。其中之一就是,要是你表现得像是你属于某个地方,人们也会认为你属于这个地方。

后院草坪修剪得很整齐,草叶被耙走了,露出柔和的绿色。一台推式剪草机放在车库里,车库上方挂着一块绿色帆布,帆布整齐地折在旋转刀片上。地下室隔壁是一个狗窝,上面的标牌表明,基思·黑尼最拿手的就是不放过一个恶搞的机会:“你的狗属于这里”。里面是一堆没有用过的草袋,一把移植铲和一把大剪刀压在上面。2011年,这些工具本应该锁起来;1958年,有人在照看它们,避免淋雨。我确信房子上了锁,不过没关系。

我没兴趣破开门闯进去。

怀莫巷202号后院的远端是一片树篱,大概六英尺高。也就是说,没有我高。虽然长得十分茂盛,人还是可以挤过去,要是不怕身上被擦伤的话。最好的地方是,当我朝车库背后右边的角落走去时,能看到斜对面的邓宁家的后院。我看到两辆自行车。一辆是男孩的施文自行车,用脚架支着。另一辆是埃伦·邓宁的,像死了的矮种马一样倒在一边。车上还带有初学者用的保护轮,我不会认错的。

院子里还有一大堆玩具。其中一件就是哈里·邓宁的菊花牌气枪。

5

你要是在业余演艺公司表演过——或者执导过学生戏剧演出,我在里斯本高中的时候做过几次——你就能体会到我对万圣节前那些日子是什么感受。首先,排练的感觉很随意。有即兴创作,有说笑,有嬉闹,由于性别对立已经建立,还有很多调情在里头。在这些早期排练中,要是有人说错了一句台词或者错过了一个提示,就会惹来一阵狂笑。要是哪个演员迟到十五分钟,他或她可能会被严厉训斥,但仅此而已。

开演临近,一切变得现实,而不再像荒唐的梦。

即兴创作开始消失,玩闹没有了,虽然还有说笑,笑声却带着紧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错台词或者错过提示不再滑稽好玩,而是令人恼怒。一旦布景搭好、距离开幕的夜晚只有几天时间,排练迟到的演员肯定会被导演一阵猛批。

盛大的夜晚到来了。演员穿上服装,化上妆。

有些人紧张过度;所有人都感觉没有准备好。很快他们就得面对前来看他们大显身手的满堂观众。

舞台没有装饰的日子里看上去很遥远一切,最终来临了。大幕开启之前,一些哈姆雷特、威利·洛曼[68]、或者布兰奇·迪布瓦[69]不得不冲进最近的洗手间并感觉不适。从来都是这样。

相信我说的关于会感觉不适的那部分。我知道的。

6

万圣节凌晨,我发现自己不在德里,而在海上,风暴肆虐的海上。我抓着一艘大船的栏杆——我想,是一艘游艇——船即将沉没。狂风吼叫着,夹杂着雨滴,打在我脸上。巨大的浪花,浪底一片漆黑,浪头充满泡沫、呈现出凝固的绿色,朝我涌来。游艇升起来,扭动着,然后疯狂地转动着再次垂直坠下。

我从梦中惊醒,心怦怦地跳着,双手紧握,努力抓住大脑想象中的栏杆。也不光是大脑的想象,因为床还在上下起伏。我的胃似乎已经从固定它的肌肉上脱离。

在这种时候,身体总是比大脑更聪明。我掀开被子,冲向浴室,加速穿过厨房时,一脚踢翻了可恶的黄色椅子。我的脚趾头很快就会痛,但当时我几乎觉察不到。我努力关闭喉咙,但没有完全成功。我能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穿过喉咙钻进嘴里。那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呕——呕——呕——呕”。我的胃就是那艘游艇,先升起来,然后疯狂地转动着坠下。我在马桶前跪下,将晚饭吐了出来。接下来是午饭和昨天的早饭:噢,上帝!火腿和鸡蛋。想到那发亮的油脂,我又是一阵呕吐。我稍微停了一下,然后感觉像是我上周吃的所有东西都离开了这栋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