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翠丝 大秘密(第3/5页)

“啊,自己好好想想。”大卫耸耸单肩,无奈地说。

这么多天来,迦勒头一次怔怔地盯着我,我也看着他。迦勒背叛了我们,难道就是因为他被受损基因支配?难道这个基因就像无法康复、无法控制的疾病折磨他一辈子?不可能,完全没道理。

“基因也不代表一切,”艾玛尔说,“即使基因受损的人也能做出自己的决定,人的决定才最重要。”

我想起了父亲,他出生在博学派家庭,不是分歧者,天生聪慧,但选择了无私派,选择了一辈子和自己的天性作斗争,最后也战胜了自我。我也和父亲一样,都是通过与己斗争来追寻内心平衡的人。

内心的争斗看起来并非基因受损的产物,只是一个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人性问题。

我瞟了一眼托比亚斯,他一副疲乏不堪、没精打采的样子,像随时都可能晕厥。有这样表现的还不止他一人,克里斯蒂娜、皮特、尤莱亚和迦勒都一副震惊的表情。卡拉紧紧抓着衣摆,拇指轻轻滑过衣料,也是眉头紧锁。

“看来一时要消化的东西挺多。”大卫道。

只是他的话太轻描淡写。

我身边的克里斯蒂娜冷冷地一哼。

“你们一整夜都没睡了,”大卫话锋一转,“我带你们去找些吃的,休息休息吧。”

“等等。”我说。我想起了口袋中的照片,想起了佐伊递给我照片时喊着我的名字,想起了大卫说到对我们的观察和学习,想起一排排的屏幕,“你刚才说你们一直在观察我们,怎么观察我们啊?”

佐伊抿了抿嘴,大卫冲身后桌子旁的其中一个人点头示意。几乎在一瞬间,所有的屏幕同时打开,城市摄像头覆盖的所有景象出现在屏幕上。离我们近的几个屏幕上出现了无畏派基地、千禧公园、“够狠市场”、汉考克大楼、中心大厦的熟悉画面。

“你们一直都知道无畏派通过监控摄像头观测整个城市,我们也能接入这些影像。”大卫道。

这么说,一直以来,我们都活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我考虑要离开这里。

我们跟在大卫身后走着,经过了安检处,不知他把我们带往何处。我真想从安检处再走一遍,拿起手枪,赶紧逃开这个一直被人监视的可怕地方。真没想到,我这一生全处在监视中: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第一天上学,第一次接吻……

皮特袭击我,无畏派被情境模拟操控,变成一支军队,挚爱的父母离世……他们全看在眼里。

他们还看到些什么?

若不是口袋中这张照片,我定会逃离这个地方,可搞清他们是怎么认识我母亲以前,我不能逃离。

大卫带我们穿过基地,来到一个两边摆着盆栽植物的屋子,屋里的墙纸泛黄,墙角处还有些剥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们跟着他走进一个宽敞的屋子,高高的吊顶下,地板是木制的,昏黄的灯光泛着橘黄色。屋里整齐地摆着两排床铺,床铺旁放着我们带来的行李箱,房间的另一头有几扇大窗户,挂着雅致的窗帘,走近之后才看出,这些窗帘也是用了很久的,边缘处都有些破损。

大卫曾说这个地方和机场由一个通道连接,曾经是个旅馆,而眼前这屋子则是旅馆里的舞厅。我们又一次完全听不懂他讲的话,可他好像并未察觉。

“当然,这里只是大家的临时住所。等你们决定好干什么后,再给你们安排住所,在本基地或其他地方住都可以。佐伊会好好照顾你们。”他说,“明天我再过来看看大家适应得怎样。”

我又看了一眼托比亚斯,他在窗边来来回回不停地踱步,边走还边咬指甲。没想到他也有咬指甲的习惯,或许以前他不这样,只是因为没处在重压之下吧。

我可以留下来安慰他,但我必须搞清有关母亲的问题,我不打算再等下去了。不管其他人懂不懂,托比亚斯一定会理解我的。我跟在大卫身后走进走廊,他前脚踏出门外,斜靠着墙壁,挠着自己的后脖颈。

“你好。我是翠丝,你应该认识我母亲。”

他惊了一下,不过还是冲我笑了笑。我双手抱胸。在无畏派考验时,皮特当着众人的面扯掉了围在我身上的浴巾,此刻的我恰恰与那时有同样的感觉:无处可藏、尴尬、气愤。或许,我不该把矛头指向大卫,可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毕竟是——这个地方——基因局的头儿。

“是,没错。我认得你。”

他怎么认得我的?是通过那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的摄像头?想到这儿,我抱着胸膛的胳膊微微一紧。

“没错。”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知道我母亲的一切。佐伊给我一张她的照片,她旁边的人恰恰是你,你应该认识她。”“啊,我能看看是哪张照片吗?”我从口袋中掏出照片递给他,他用指尖轻轻抚平皱巴巴的照片,脸上现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似是用目光爱抚着照片。我紧张地不停换脚站,感觉像闯入了别人的私人空间。“你母亲曾回来看过我们,”他说,“她那时候就快要当妈妈了,这张照片就是当时拍的。”“回来看你们?她以前是这里的人吗?”我问。“是的。”大卫轻描淡写地答道,好像这两个字的分量轻到不足以让我的生命彻底改变似的,“她来自这儿,当时还年轻,我们把她派到你们的城市去解决实验中的一个问题。”“也就是说她什么都知道,”我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知道这里,知道城市围栏之外的世界。”大卫那浓密的眉毛锁在一起,神色中全是困惑:“当然知道了。”慢慢地,我的双臂开始颤抖,双手发抖,整个身子也狂颤起来,像是吞下什么毒药,反应剧烈,这个毒药恰恰就是认知。我痛苦地明白过来,知道了这个地方,看到了这些屏幕,获知了这些谎言,原来我的整个生命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也就是说,她也知道你们每时每刻都在监视我们……你们看着她献出自己的生命,看着我父亲离世,看着城市里面的人反目成仇,互相残杀!只是看着吗?你们派人来帮过她吗?派人来帮过我吗?没有!你们只是做做记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