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雪山肌体与远处的湖面渐次黯然, 夕晖照映全露天的后院,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曲折小路错落有致,一颗梅花树, 两边木板围成高墙隔断。

一片濛濛雾气中, 顾意弦泡在由鹅卵石垒边的汤池, 头发向后挽起,脸颊脖颈微微泛红。

雪花从上空斜飘落在她的发顶, 脸, 胳膊, 又快速消融留下雾绒的水汽。

女侍应拿半跪一旁,往浮在水面的竹篮托盘布施水果清酒吃食。

她放好温泉蛋, 压低声音:“请问需要开灯吗?”

顾意弦睡到现在, 心情仍然糟糕。

症结在于江枭肄这死男人, 她闭着眼, 兴致不高地点头。

“那半小时后, 我叫美容师进来可以吗?”

“嗯。”

屋檐挂的油布提灯一盏盏亮起,光线微弱而昏黄。

世界变得安静,侧耳细听,似乎能听到落雪积在树桠的声音。

窸窣摩擦, 顾意弦没在意,直到木屐踢踏声响起。

“不是说半小时后吗?”

没人回应, 她拧着眉侧目,陷入呆滞状态。

江枭肄站在汤池旁,纯黑浴衣长至小腿, 暗金龙纹褂领, 一条绸缎襦袢松松垮垮系在腰间。

他居高临下睥睨她,手里拎着镂刻精致的金属酒盅。

两人谁都没说话。

但他的眼神存在感太强, 在她裸露的肌肤一寸寸扫视,几乎要嵌进骨肉里。

顾意弦回神,迅速收起胳膊一并沉入汤池,水没至锁骨。

江枭肄目光随波纹微微地晃,抬起酒盅,威士忌与燥热让喉结滚动着。

日式泡汤,在私密性极高的情况下,全.裸入水。

幸好这汤池是乳.白色,顾意弦捂住胸口,并拢腿,红着脸羞恼地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江枭肄蹲下,酒盅放在青石板,腕部轻搭膝盖,看起来有些痞气。

他懒懒地朝围墙抬了抬眼。

显而易见,翻进来的。

不是,你他妈好歹是江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翻人家墙头说得过去吗?

顾意弦无语,没给江枭肄好脸色,“滚出去。”

“解释。”他冷冷吐出两字。

有病。

“解释什么?你不说你懂吗?”她的腮颊鼓起,“我们是兄妹,能搂抱,能坐在大腿上那种!”

江枭肄脸色沉郁,咬牙切齿,“闭嘴!”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睡一觉全忘了?”

能让顾意弦生气的人不多,她这家世没人敢惹,大多数情况掀起不了风浪,她只当小丑,小部分情况挑起她的兴趣,以牙还牙。哄人不存在,就算过去讨好顾檠,生气了一样是他哄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江枭肄无疑撞在枪口,她不舒服,也要让他不舒服,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我就是之前大逆不道喜欢自己的兄长怎么了?我不止喜欢还爱得死去活来,天天想法设法怎么勾引他,费劲心思想嫁给他!”

江枭肄单手箍住她的后颈,一个一个字往外蹦,“万、小、弦。”

忍字,上为刃,下为心,心脏快托不住,抑制的情绪要到极限了。

顾意弦反手掰他的指,没掰开,心底压得火窜出来,她怒视道:“我叫顾意弦,万小弦是谁?”

“一个假名字真把江先生糊弄过去了,您是真蠢还是假蠢?”她讥诮一笑,“哦不对,江先生怎么会蠢,平时伪装成彬彬有礼绅士的模样,暗地神机妙算权谋玩得一流,不止如此还长了一张好嘴。是我蠢才会被骗,相信你的鬼话连篇!”

“我骗你什么了?钱?色?”

“你自己心里清楚!”顾意弦想到他不识好歹的样子就生气。

“我清楚什么?”江枭肄额角青筋直跳,冷笑道:“你他妈的只要开口我什么没给?”

“不就是三百万美金几个破礼物几箱金条。”她轻讽,“还你二个亿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多加三个亿?不然你现场开个价?”

这是江枭肄无可奈何的地方,查到的信息——代号FOX,最神秘散户股神,曾两度狙击A股,期货600—800万元多位持仓3万手赚220倍到13亿,三年前1亿元空棉1万手赚7亿。

强取豪夺那一套根本不管用,顾意弦压根不稀罕,金钱在她眼里只是浮动的数字。对江枭肄同理,每样拿出手或还未送出的礼物都费了心思,现在倒成了冰冷的交易。

高傲艳丽的紫玫瑰,肆意生长的荆棘,江枭肄毫不犹豫半握住她的脖颈,心脏被刺得疼痛,可仍旧用力,劲很大。

“你非要把我们之间理解成这样?”

江枭肄的姿态强硬到让顾意弦彻底爆发,“我们什么时候不是这样了?少在这假惺惺!还问骗什么,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我他妈装什么糊涂?”江枭肄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他喝了一下午酒,冷静自持被酒精打破,言辞不再斯文,“我是把你草了还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