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五(第2/5页)

在三个月之后,约翰森·威尔逊和妻子离婚,从屋子里被赶了出去。不得已,他只能回到了英国,然而他自尊心强,不愿接受母亲的救济,靠着一点存款在偏僻的地方租了个房子,到处找工作。然而他大学肄业,没有文凭,年纪已大,年轻时那些他曾看不上眼的公司现在反过来拒绝了他。不得已为了生计,约翰森只得就近在一栋写字楼找了个清洁工的活计,勉强填饱自己的肚子,然而心中的那份不公,愤然,阴郁,恼怒却没有因为时间而逐渐平静,反而生长得愈发狂野,旺盛。

他曾是那样一个天才少年,而如今落魄至此——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份毫无价值的爱情,一个错误至极的选择。他怨恨温蒂·奥尔科特,她对他如此不留情面,只不过因为一次失去理智的动手就抹去了他们之间一切美好回忆;他怨恨他的母亲,她爱和那个男人的儿子,却忽视了他,让他在求而不得的嫉妒里逐渐变得扭曲不堪;他甚至怨恨那个带来不幸的男人,他的父亲,他种下了愤怒的种子,在自己血肉的土壤里生根发芽,肆意蔓延。他怨恨周围的一切,瞧瞧他们那副得意的丑陋嘴脸,如此平庸,如此愚笨,只因为运气好,就能得到优渥的工作,忠诚的妻子,和他人虚伪的尊敬——那些原本可以属于他的东西。

他的心里燃烧着黑色火焰,灵魂因为痛苦而发出无声的呼嚎。可这一切没人听得见,他想要改变这样自-杀般充满了折磨的日子,可却无力改变。他每天穿梭在充满了成功人士气息的豪华写字楼里,看着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为了一个位子而争得头破血流的模样,他们面对彼此热情微笑,转头看见他却一副高高在上的丑陋姿态——他们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有多么意气风发,更甚他们十倍。这群人自诩聪明耍弄手段,却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聪明是什么,他们就像是哗众取宠的火鸡,在餐桌上跳着滑稽可笑的舞蹈,殊不知等待他们却是成为别人的食物。

约翰森就这样暗暗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却无人注意到他,这个犹如影子一样无声无息的存在。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收到一条短信,里面的内容虽然来头莫名对他而言却充满了吸引力,更别提随之而来账户被转入五万英镑的提醒。约翰森看了那个短信很久,目光最终停留在最后一句和落款上——

“……Do what you’re supposed to do.

——Let the kingdom burn~

Moriarty”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只会对“聪明人”发出的邀请。而约翰森在思考了一夜之后,接受了这个邀请。

他开始物色可行的目标。恰巧,一个人撞入了他的视野里。

新来的女秘书。非常年轻,褐发绿眼,聪明且充满了干劲。简直和当时的温蒂·奥尔科特一模一样。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顺理成章。

他观察了她很长时间,等待着,潜伏着,就像是草丛里狩猎的毒蛇。他看着她朝周围的所有人展露灿烂笑容,包括毫不起眼的他。他看着她每日工作到深夜才离开,他看着她对那个年轻有为宛如二十年前自己重现的议员哭诉,哭诉自己的不幸遭遇,无非就是同父异母的弟弟染上毒-品被地头蛇威胁,勒索这样索然无味的事。他注视着安格斯·多伊出于无趣的好心而借给她钱,却因为她的不忍心导致弟弟复吸而恨铁不成钢,怒斥她的优柔寡断。他注视着秘书感激地请他吃饭,因为她终于狠下心将弟弟送进戒毒所并且取得了成效。他观察她越长时间,越觉得她就像是年轻时候的温蒂,一样的聪慧,一样的开朗,一样的……惹人恼怒的果断和坚毅。

既然一切都如此巧合,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安静的夜晚。独自留下的女秘书。从不被人注意的清洁工。未上锁的门。敲门打扫的借口。干脆利落的一击。接着意外陡生,访客来临。灵机一动,干脆栽赃陷害。布置现场,拿走战利品,一切完美无缺。

只是没想到,除了安格斯·多伊,会多出一个“乔伊·亚当斯”。而她,是整个案件唯一还存活的目击者。

非常聪明狡猾的女人。即使他已经做到足够不引人注意,她依旧没有丝毫松懈,全天二十四小时保镖监护,他根本找不到丝毫机会。无法,他只能继续潜伏,关注着她的每一条动向。他以为这个女记者会曝光自己,澄清安格斯·多伊的嫌疑——可有趣的是,她没有,她甚至火上浇油地发表了那些鼓动人心的演讲,不仅在审判下达前在民众心中坐实了年轻议员的凶手身份,帮助自己将他成功送进监狱,而且在此后拖了他的妹妹下水,为自己的光辉事迹再添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