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惠子领着几个人来到办公室里,过了一会儿,夏家河才扶着李巡捕进来。

怕外人进来,惠子插上了房门。四个人够了,江桂芬上不了桌,就站在一旁观战。几个人说着闲话,打着麻将,闲聊中,惠子说到小田在医院救治,几个人都不接茬,王大花明白,如果小田见到夏家河,那就意味着夏家河的身份要被戳穿。她看了眼夏家河,夏家河没有反应,王大花在心里暗骂,你个大彪子,还什么不知道。

李巡捕伤痛袭来,面色痛苦,出牌时手禁不住地发抖。王大花看惠子疑惑,解围说,老舅抠门,怕输钱,出张牌心都颤着。江桂芬趁机给李巡捕倒了杯水,来到侧面的墙前,找到了一把挂牌上写着“手术室”字样的钥匙。

“那个受伤的小田副队长,我见过吧?是不是上次喝酒那个。”王大花抓起一张牌,随口问道。

“对,就是他。昨晚已经抢救过来了,今天应该可以下地了。”惠子看着眼前的牌,“你那一顿酒,喝跑了他的稽查队长梦。”

王大花笑笑,在桌下的脚踢了一下夏家河,说:“我听世奇说过,小田太君可是花园口的老人了。当年办过不少案子,花园口原来的事,他知道不少。”

王大花的话,让夏家河一怔,猛然想到当年他和唐全礼被日本兵押着从鱼锅饼子店出来的时候,刘署长和小田都在场。小田应该认识他。

“小田君这次伤好之后,可能要留在花园口了。”惠子说。

江桂芬端着水过来,偷看惠子的牌,对王大花用两手指在鼻子前比划。王大花打出一张二条,惠子兴奋地叫了一声,她胡了!众人给惠子送上钱,惠子高兴地收下。江桂芬将水放在李巡捕身边,手里的手术室钥匙滑进夏家河的口袋。

李巡捕伤痛难忍,脸色痛苦,下巴上的胡子耷拉下一块,却全然不知。王大花一看急了,桌下踢着夏家河,夏家河一看,也急了。惠子正在低头看牌,江桂芬从旁指点。

李巡捕要出牌,王大花心里急躁却不能明说。她一面说些闲话吸引惠子的注意力,一面飞快地一指胡子。李巡捕警醒过来,一摸,胡子却掉在麻将桌上。李巡捕只好连声咳嗽遮掩,王大花赶紧扔过去一个手绢,让李巡捕挡着下巴,把胡子粘好。

“唉,人老了,反应不过来!这么多牌,出哪张好啊?”李巡捕犹豫着,江桂芬用手掌捂住了嘴。李巡捕看到江桂芬的暗号,打出一张五万,惠子兴奋地把牌一推,她又胡了!

王大花在桌下踢了一脚江桂芬,江桂芬看着王大花。王大花努嘴,指着窗台上的药水瓶。

王大花边给钱边埋怨,“老舅,点炮就点炮,你这咳嗽半天,夫人可是干净人,也不怕人家忌讳!王太太,开开窗户,散散气吧。”

江桂芬去开窗,故意碰落药水。药水落在地上,溅在惠子腿脚上,惠子一声惊叫。

江桂芬要给惠子擦脚,因为有男人在场,惠子闪躲着。王大花看在眼里,让夏家河和李巡捕出去回避一下。

王大花一手扶着惠子进了里间,夏家河也赶紧扶着李巡捕出去。找到了手术室,夏家河回手拉上了门帘。

夏家河解开李巡捕的衣服,发现绑在胳膊受伤处的绷带已经渗透血渍。夏家河扶着李巡捕倒在手术床上,剪开绷带,麻利地动作着。手术没有麻药,夏家河只得让李巡捕咬住一块毛巾硬挺着。夏家河拿起锋利的手术刀,开始取子弹。汗珠从李巡捕的额头滴落而下,他的嗓子眼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喊叫。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小田的日本主治医生走来,不经意朝手术室看了一眼,走了几步,意识到什么,回身疑惑地朝手术室走来。门帘挡住了里面,他朝里面看着,拧动门把手,却打不开。夏家河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拍拍李巡捕,指指门外,两人屏住呼吸,李巡捕额头上的汗珠依旧不断地滚落着。医生转身走了。夏家河接着手术,一颗鲜血淋漓的子弹掉在医用瓷盘内。夏家河将李巡捕的伤口用纱布包住,长出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惠子被王大花拖着时间换好衣服,出来时,桌前只坐着汪桂芬一个人。

“王先生他们呢?”惠子有些疑惑。

王大花说:“嗨,我那个老舅,这两天水土不服,也许是去卫生间了,咱们等会儿吧。”

三人说着闲话。

走廊里,夏家河扶着李巡捕走来,李巡捕疼痛难忍,举步维艰。

“消炎药在惠子办公室,一会儿还得费点事。”夏家河说。

前面一间屋子出来一个护士,扶着的患者,居然是小田。小田扶着墙走来,与夏家河擦身走过,看着夏家河扶着李巡捕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