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Isabella·(第2/3页)

“你要用什么身份做到这一切,马尔堡公爵夫人,还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温斯顿追问道。

“哪个身份能更好的帮助我,我就使用哪个身份。我会带上安娜,无论我是谁,她都能替我扮演另一个角色。我能吃得了苦,温斯顿,别以为我真的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出门没有金碧辉煌的马车与层层叠叠的珍珠项链就寸步难行。不管是什么代价,只要能让这场战争更快结束,我都愿意付出。”

伊莎贝拉尽力让自己听上去真诚无比,她可以说得更多,但她不想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十足就是一个从未历经磨难的富家小姐的自以为是。

“我猜,我该为你刚刚的那句话鼓鼓掌,喝喝彩什么的,毕竟,这话从范德比尔特家的千万美金嫁妆继承人口中说出,还是颇为难得。”温斯顿听上去似乎仍然没有被她说服,他的舌头仍然带着尖刺,牙齿仍然淬着嘲讽,“但是,你要达成这不可能的使命背后的原因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实在令我难以苟同。我并非不相信爱情的巨大魔力,能使人做到原本力所不能及的不切实际之事,只是万一阿尔伯特在你还未完成这伟大目的前便战死沙场,那你还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吗,康斯薇露?我可不想千辛万苦将你护送到了金伯利,却发现结果和我将你打晕,丢上明天离开开普敦的游艇将你送回英国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刹那间,伊莎贝拉仿佛就能在唇边品尝到阿尔伯特与自己的最后一吻,能感到自己有多么用力地拥抱着他,一如他询问自己倘若他死了会如何的那个夜晚,温斯顿的话不可避免地在她心中泼洒下了浓重的苦涩,但那只让她决心更甚——让一时的离别如同玫瑰花刺般扎痛,总要好过死讯来临时的遍身凌迟。想到阿尔伯特这会也许就在猜测自己是不是真给温斯顿惹麻烦,就让她禁不住微笑了起来。

“阿尔伯特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温斯顿。”她柔声说。

“看来聪明的头脑的想法总是相似的。”温斯顿从耳边的一束不知名杂草上捻下一片叶子,轻轻在嘴边吹动着。

“我能想今晚这样,站在你面前,对战争的局势侃侃而谈,分析着种种原因利弊,背后的付出的确有一半是为了确保阿尔伯特会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下来,另一半,则是因为我与他定下了一个约定。”

“我是不是不该问那个约定的内容是什么,免得听到什么我不该知道的私密秘密?”清冽的哨声从温斯顿的唇边流淌而出,还伴随着他含糊不清的话语。伊莎贝拉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续道,“阿尔伯特与我在有关殖民地的事务上有许多分歧,可以说,他对殖民地的认知,与我对殖民地的认知完全不同,而和平地解决德兰士瓦共和国与英国之间的纷争,使我们好不容易达成的一致,并且让它成了外交团的新使命。我能理解阿尔伯特的肩膀上不仅仅有外交官的职责,他还是大不列颠的贵族,是军队的军官,他要身先士卒,要为国捐躯。因此,当他响应职务之时,这个使命就被传递到了我的手中,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而我会替他完成,就如同他替自己的祖国完成她的期望一般。”

“真感人啊。”温斯顿冰冷冷地评价了一句,将那片叶子丢到了一边。

“但我不会让那成为我进行这一使命的唯一理由,温斯顿。我确信我会在这个过程中,发现更多这场战争值得被结束的意义。没有多少事情是从开头起,就意义非凡,宏大光辉的,有时候,也许它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羊肠小径,领着我们千辛万苦地翻越高山溪涧,沙漠森林,最终在在柳暗花明间,默默将我们引往通向罗马的康庄大道。但我们不可能知道结果,温斯顿,我们只能选择做,或不做。”

温斯顿没有说话,事实上,刹那间,他像是与草地融为了一体,不管是远处城市的喧嚣,墙外人群的抗议,打开的窗户里传出的细碎声响,突然一下子都被巨大无边的静谧吞噬,伊莎贝拉的声音转成了耳语般的呢喃,那也许是她的自言自语,也许只是她脑海里的声音碰巧找到了一个缺口,便就这么不经意地流淌了出来。

“你可曾在下着细雨的天气,从一排排茂密的树下走过,温斯顿?偶尔有那么一次,你会无比精确地,被一颗斗大的水珠砸在自己的唇上。别的孩子都是抹了抹嘴角,就这么走开了,但我却站在树下,抬头看着那些层层叠叠,完全遮挡住了阳光与蓝天的树叶,心想着,为什么那滴水珠选择了我,砸中了我,而不是其他人?

“于是我询问了我的父亲,被那么一滴水珠砸中的几率有多大?于是他告诉了我,那滴水珠有多么的独一无二。它要先从海洋中蒸腾而出,与千千万万相同组成的兄弟们分离,飘入天空之中,寻找到新的同伴,并与他们手拉手地凝结成了云;但是光这样还不够,要找到我,它既要确保那时候风恰到好处地将它所在的云朵吹拂到了我所在城市上方,也要确保那时候它们已经聚集了足够多的同伴,可以从云朵的束缚中脱身,向大地坠落;而它必须要精准无误地从上万英尺的高空坠落在那颗我会经过的树上,奋不顾身地在千军万马的树叶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在生命的最后,给予我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