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引君入瓮

“阿琅。”

半夜里,郭娆从梦中醒来,再次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她摸向自己跳得飞快的胸口,怔怔半晌回不过神来。

……

“世子,表小姐出事了。”

季瑜放下手中公务,拧了眉:“怎么回事?”

“菡萏阁丫头说表小姐晚上做了噩梦,起来时不小心绊了跤,摔到了额头。”

菡萏阁。

郭娆额上缠着纱布,正靠坐在床上,香云一勺一勺喂着药,边道:“小姐,晚上有人值夜,以后想喝水,喊声便是,您看,这额头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郭娆笑着,声音却有些弱:“知道了,这次是我疏忽。”

“小姐,世子过来了。”

“请他进来。”

郭娆看着门外进来的那人,露出一抹笑:“表哥。”

季瑜没说话,走近看了眼她的额头,纱布上渗了几丝血迹,系在头上,配着苍白脸色,看着有些可怜。

“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他视线在屋子环视一圈,声音颇冷。

屋子里除了香云香叶,都是国公府的丫鬟,此时胆战心惊,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香云香叶虽然只听命于郭娆,但第一次见这样浑身散发隐怒的世子,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

郭娆见季瑜生气,有些急,扯着他的袖子道:“这不关她们的事,你别生气。”她不小心挨着了他的手,他的手修长,又骨节分明,很好看,但很冰冷。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手一缩,臂肘却不小心撞到床柱上,骨头震碎了似的疼,像是撞在了心口上,一缩一缩的。她皱了眉,接着额上的伤口也因皱眉的波动有撕裂的迹象,一时间头疼手疼,应接不暇,郭娆整个人都要疼颤得蜷起来。

季瑜手都握了拳,紧抿着唇对下人道:“都下去。”

屋子里的丫鬟都松了口气般应声而退,香云却立马坐到了床边要查看小姐的伤口,突然感觉到一道刺骨视线,看过去,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香叶给拉了出去。

郭娆揉着手臂,忽然感觉一片阴影覆过来,额上有轻轻的触感,带着些温热。

“还疼吗?”

她疼得一缩,眼里泛了水光,看着季瑜,可怜兮兮地点头。

“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疼的时候,看见他的手指蜷了蜷,眼神也有些恍惚。

季瑜在床前坐下,声音有股低柔,似乎还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哄:“别动,我拆开看看。”

他哄人的语气很僵硬,非常不熟练。

郭娆这样想着,还是顺从地低了头,任他拆开纱布。

她的额头撞在了桌角,划开的伤口形状像个小小的月牙,此刻因裂了开,猩红的血蜿蜒着慢慢流下,都快沾到了眉毛。

“头仰高一些。”

郭娆顺着他的手仰成一个角度,安静又听话。季瑜拿出一块帕子替她清理了伤口,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出来,一点一点给她抹上。

“嘶――你轻点。”带着点无意识的撒娇。

季瑜手一顿,而后果真轻了些,虽然手法依旧笨拙。

他搽药时靠得很近,郭娆可以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味道,还有他很轻的呼吸。她有意无意绞着衣角,突然就盯着他问:“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

季瑜手下不停,眼也不眨:“你是我妹妹。”

他回答得很自然,郭娆却感觉得出他在敷衍,她鼓着嘴角,小孩子似的生着气不说话了,不理他。

季瑜却嘴角弯了弯,不过没说什么。替她上完药包扎好,说了几句话后就要起身离开:“你好好休息,三天后我会派烟染过来给你拆伤口,日后每日涂一次生肌膏,不会留疤。”

郭娆见他这么快就要离开,心里第一反应是阻止,胆子又放大了些,这次拉了他的衣袖不撒手:“别走,我害怕……我昨晚做了个噩梦……好可怕,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她的语气从撒娇变成了亲昵与依赖,像带了些缱绻的味道。

其实她撒了谎,她没有做噩梦,相反,做了个很美的梦,这撞伤,不过是为了试探季瑜故意的罢了。

季瑜眸子变得有些深,凝着她不说话。郭娆咬着唇,神情倔强,丝毫不放手。

良久,她听见他嗯了声。

菱花窗边似乎有风吹进来,带着阵阵花香,窗边的竹叶轻轻摇动,唦唦声衬得室内越发安静宁谧。

世子今日还有要事要办,来菡萏阁本来只是看望一趟就走,但孟安在阁外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眼看时辰要到了,他斟酌一番,决定进去提醒一下。

室内燃着的金合香味道浓淡相宜,缕缕白烟细丝袅袅连绵,飘飘卷卷之后化为虚无,消散无踪,周而复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留,添几分岁月静好。

季瑜静静看着床上闭眼睡着的人,他这是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