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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杯香茶下肚,四五句寒暄出口,武伯英话锋一转:“老徐,我已经派人去抓郝连秀了。”

“你说啥?”徐亦觉心一紧,瓷杯磕在瓷壶上,连忙查看壶身和杯底,见没有小磕也没有飞皮,才放下心来。

“抓郝连秀,关莲湖监狱,给你打个招呼。罗子春他们已经去了,估计这会子都到了,也许已经抓了。”

徐亦觉不能再事不关己,忙问:“你是不是架着军统的名?”

“是呀,我觉得以你的名义,程序上合理。”

“你这是公报私仇,还尿了我一尻子。”徐亦觉颇为不满,“老武,你这手,可不地道,也不高明。郝连秀这样的小虾米,西安城成百上千,抓了也定不下个什么罪。人家就算煽动民众,也是打着抗日旗号,光能给我落些骂名。”

“虱子多了不痒,也不在乎多这一个。你说得对,我就是公报私仇,找不见理由,这个忙你帮不?”

“帮不帮?你都把人抓了,就先撂在莲湖吧。”

“你去审他,按你的套路来,狠打一顿。”

“我不去。”徐亦觉笑了,“老武,你这人挺可怕的,记仇记得厉害。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的庙是自己拆的,你打外来和尚干啥?”

武伯英不吭声,尽着他说。

徐亦觉又道:“都说结发夫妻好,这我也觉得。如今成了这样,马前泼了水,破镜难重圆,根本不可能了。就算你能把沈兰夺回来,又把侄小姐怎么办?干脆另搭台子另唱戏,人家改嫁郝连秀,你就再娶蒋宝珍,多好的事情!”

“不说这些废话,就说你去不去。”

“我太忙,事太多了。”

“你派丁一去做戏,咋那么积极,不说没时间?”

“这个你一定保密,我就只给你说过,没公开,就算没有。”徐亦觉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非常后悔,“我就说你爱记仇,你看这不是就来了。我给你说过,四中校长是我老师,我失信于人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把保金全都收了,收钱顾面子,两全其美。你这一弄,我落个贪得无厌的骂名。他要保释郝连秀,我连保金都不收,就放人。”

武伯英看着他的眼睛:“关两天,好好审一番。不管结果是啥,悉听尊便。”

接到蒋鼎文的电话召唤,武伯英上楼打报告推开门后,才知所为何事。八办处长伍云甫坐在沙发客位,表情阴郁,正在赌气。蒋鼎文基于国共合作大势,一直对他态度客气,冷冰冰的客气。伍云甫这次前来,探听追查进展,并提出八办要组织人马进行彻查。蒋鼎文立刻否定这个方案,态度很坚决,理由很充分,八办毕竟只是军队派驻单位,不能干涉地方管辖。再者真要追查,会给各界和百姓错觉,共产党在西安有了行政权、警察权、调查权,明显不妥。二人争执不下,蒋鼎文就说自己最近特别忙碌,没有过多关注此事,要叫武伯英来亲问一下。伍云甫答应了,愿意听听情况汇报,看武伯英是不是在明查暗拖,也算给蒋鼎文一个台阶。

伍云甫盯着进门的武伯英,眼神冰冷地看他坐在另一具沙发。武伯英也盯着他,毫不示弱,回应以同样的冰冷。伍云甫没管蒋鼎文,口气里充满奚落:“武大专员,你接手查案,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了,却还在原地踏步,不觉得自己失职吗?”

武伯英不在乎:“不觉得。”

“那你查到了线索没有?”

“有很多。”

“是什么?”

“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连蒋主任,都没给汇报过,你更没有资格。”

伍云甫有些被激怒,话噎在喉咙,转头看蒋鼎文。蒋鼎文看看武伯英,冷笑点头:“他是蒋总裁在西安事变前就器重的人,总裁给了他直奏的权力。”

伍云甫加重嘲弄的程度:“既然是这么有才干的人,两个星期,却连一点进展都没有,还真是一件怪事。”

武伯英认真看看他:“再给我两个星期,就会有最后结果,我保证。”

伍云甫根本就不相信:“两个星期,让你逛大街、下馆子、看戏子吗?”

武伯英明白自己现在是焦点,一举一动自然在他们的视线范围。“那好吧,如果你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个结果。”

“什么结果?”

“军统的丁一,组织做的此事。”武伯英此话一出,引得二人都是一惊,旋即补充下文,“他带人抓了宣侠父,准备押到武汉去,押到半路上,在商州被他逃脱了,从此再无下落,被你们藏了起来。”

伍云甫站了起来:“无耻!”

“那你要什么结果?”武伯英不愠不火,蒋鼎文级别高不好和他较量,自己职务相当不能示弱,于是阴阳怪气说,“要蒋主任这样的,要蒋总裁这样的,你们才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