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这就是顺势示弱,提起之前罢免她协理六宫之权的事了。

这倒有些奇怪,之前免去她掌管宫务之权的事,乃是陛下亲自开的口,原本以为是淑妃哪处出了错,惹了陛下不悦,怎的此刻却又与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倒像是以为这事乃是哀家主使一般……

方太后心内敞亮,但面色端方,嘴角微弯,任谁瞧去都是一位再慈爱不过的长辈,只是开口之后,却是微微垂了眉眼,敛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视:

【有意示弱?呵,真当这宫内只你这一个聪明人不成?当初先帝宫里比你会装的,哀家不知见了多少。】

父皇宫中?赵禹宸微微皱了眉头,他自小便在这宫中长大,包括母后在内,自小所见的所有宫中妃嫔便都是文静良善之人,一个个的皆是精于工纨,四德俱全,莫说那些史书戏文里的偷龙换凤,隐私妒忌之事了,素日相处行事,都是和和气气,温良贤婉,一句高声都无。

也正是因此,在出宫遇见苏明珠之前,他一直以为时间女子皆是如此,等得日后成人,虽也明白了人各不同,但对之前父皇宫中的妃嫔性子,却也从未怀疑过,此刻诧异之下,便也忘了什么探听长辈是否妥当了,只靠近一步,忍不住的凝神细听。

方太后在这宫中待了近半辈子,如眼前淑妃这般能装的女人自然也见过不少,甚至细说起来,连她自个,也就是在家中做姑娘家时过了几日松快日子,自打十几岁上进了宫,便没有一日不在示弱伪装。

先帝向来容不得女子野心放纵,不论你本性如何,要想在宫中过得下去,表面上便必须处处的恪守本分、贤良淑德,不能有一丝行差踏错。她虽为皇后,但为了得先帝欢心,却反而更需处处收敛,衣不得曳地,帷帐不得纹绣,亲手耕织,丝毫不敢放逸,饶是如此,当初还是太子的赵禹宸被记在了她的宫中时,先帝却还是不曾放心,在这千顷良田一根独苗的身边放着十几双眼睛时时盯着,每日早晚的过问,她便更是处处小心,不敢太过宠溺,被怀疑有心捧杀,更不敢不慈,被说冷心妒忌,等得有了宝乐更是诸事谨慎,不敢有半点偏心不平。

就这般硬生生的装了几十年,直到先帝驾崩,被封太后,这才略微能松了一口气,找回些自个的本心。

她当初身为皇后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些出身不显,位份不高,全凭着圣宠过日子的,便此刻的文太妃,当初乃是最得先帝欢心看重一个,装了一辈子的柔弱纯善、安分守己,如今都那层皮揭都揭不下来,当真连本性都忘了,先帝都驾崩了,仍旧是守在佛堂,宫门都不出一步。

比起诸如文太妃这样的人来,淑妃这么点门道,就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太后的心声虽只是一闪而过,但赵禹宸刻意留心之下,却也隐隐都听了个大概,一时心内恍然,却也越发有些复杂,他自认从小孝顺懂事,自小在母后膝下都是毫无错处,之前虽有了读心之术,也只以为太后之所以待他不同,全是因着他不是亲生,加上悔恨宝乐不是皇帝的后悔遗憾,这才待他只是表面亲近慈爱,却根本不用真心。

谁曾想,这其中,竟还有这般的渊源?

不提赵禹宸心中如何,方太后如今身为太后,好容易能略微放松些,顺着自个的心意过过日子,连她自个都不太乐意多见淑妃董氏的这般作态,更何况将唯一的女儿宝乐送去成了其争宠的手段?自然越发不肯答应。

只是淑妃不放弃,反而越发恭敬坚持,方太后正待再说什么,一旁的苏明珠便插口道:“还是算了,若叫宝乐去与你学琴,琴艺成不成的暂且两说,再把公主的心性带坏了,成了宋玉轮第二,那才是得不偿失。”

宋玉轮的脾性在宗室之中的确是出了名的,从上次赵禹宸也罚了她抄女则,太后又派了宫里精通礼仪的女官去公主府教导郡主规矩之后,直到现在也能脱身再进宫来,

苏明珠这话,几乎就是等于说玉轮郡主的脾气是她教琴教出来的,董氏哪里肯应?当下便抬了头,说的话轻声慢语,却是毫不退让:“玉轮自幼无父,少人照料,性子难免有些乖僻,可她一派坦率,却也分得清好歹,并非一味任性。”

这话就是说苏明珠是歹人,宋玉轮才与她处处过不去。

苏明珠闻言笑了笑,扭头与太后眨了眨眼睛:“厉害了,叫宝乐跟诊咱们淑妃学琴,日后就能铁口神断,辨人好歹!比判官还强了些呢。”

【哈哈哈哈说得好啊。】

太后心内忍不住的偷笑,面上却是一派的正经,甚至还带了些疑惑似的慈爱道:“宝乐是公主,日后又不做官,学辨人好歹作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