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理想而战(第2/10页)

正“爬”着,背后忽然追上一艘快艇,转瞬之间便赶了上来。

快艇上坐的是委员长侍从室的人员。蒋介石还要召见杨森,得知杨森已离开南京,便忙令侍从人员沿途追赶。

杨森只身下艇,返回南京。

蒋介石宣布给予第二十军三万元奖金,以示慰劳,并且对杨森说:“你的二十军这次在上海抗战中打得很好、很光荣,等第一批进口武器到了,优先给你补充。”

这么一句话完全可以在电报或电话中说,之所以要将杨森召回当面交代,一方面是奖励慰勉,另一方面也是表示对杨森的期许,希望他能切实守住二线。

杨森乘着蒋介石的快艇,追上木船,然后赶到芜湖,与部队会合一处。

算一算路程,如果搭火车绕道合肥,再至安庆,较之直接乘船逆流而上,耗时可缩短一半,问题是日机肆虐,火车恐遭空袭,白天已不能行驶。杨森又听说,从芜湖至合肥的铁路其实已经不通了,于是只能予以放弃。

还是得坐船。杨森派人去找芜湖当地的行政专员,请他赶紧拨船,以利大军开拔。

兵荒马乱,要求拨船的部队和机构太多了,也助长了专员的脾气。这位官僚把眼睛一瞪,立马予以回绝:“无船可拨。”

管你紧急不紧急,重要不重要,这个地方我最大,我说了算。

听到专员如此甩臭脸,杨森未及开言,他的幕僚长就笑了:“我有办法。”

问有什么办法,幕僚长说:“这些当官的,你要用更大的官才能收拾得了他。”

当下依计派兵把专员给“请”到军部,由幕僚长亲自上演好戏。

当着专员的面,幕僚长有意大打官腔:“你不赶紧拨船的事,我们军长已经晓得了,非马上枪毙你不可!”

专员不是一般小职员,并没有马上被吓住,而是立即追问这位胆大包天,竟敢擅自枪杀命官的军长究竟是谁?

幕僚长扯起嗓子:“你不晓得我们的军长是谁?触怒了他老人家会有什么后果?那你不妨去打听打听,杨森军长是何许人也。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一听是杨森,专员顿时怵了。

杨森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是个说一不二,没什么理智的蛮干将军,你被他杀了等于白杀,跟捻死一只臭虫差不多。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杨森“蛮干将军”的恶名倒给他带来了便利。专员当下就哆嗦起来,答应拨船不说,还自掏腰包,买了鸡鸭来犒劳军队。

四五天后,第二十军乘船顺利到达安庆。幕僚长很是得意,说到底还是打官腔有效吧。

在南京保卫战打响的最后时刻,蒋介石还要用快艇将杨森接回南京,并加以叮嘱,实在是因为杨森将处的位置太过重要。

唐生智在南京守一线,杨森在安庆守二线,南京一旦守不住,安庆势必要承受巨大压力。当然,最主要的是杨森麾下已只剩残兵败卒。

杨森提倡军人常带三分怒,你在他面前昂首挺胸,哪怕是出言顶撞,都要比献媚阿谀吃香得多。杨森自己说,他从懂事起,在战场上就从来没有哭过,不管遭遇多大的打击,受多大的创伤,也不轻易掉泪。

在杨森看来,吃了亏挨了打之后,第一个反应是如何发起反击,以及如何补救,哪有工夫去哭?

可是打完出川抗战的第一仗,他就哭了。

第二十军在淞沪会战中伤亡殆尽,杨森付出半生心血,一手训练出来的巴蜀子弟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杨森一边哭一边骂,说古诗中有一句话不通: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写这诗的人一定没带过兵,一个优秀的带兵官,不会只把士兵当兵看待,而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骨肉。

当杨森真正面对“万骨枯”时,他没有功成的欣喜,只有彻骨的悲痛。

林相侯战死后,杨森想起他家境不好,特地拍发电报回广安,将自己的一座房子和一些田地赠送给了林相侯家属,这些房田当时价值十多万银元。

淞沪会战把第二十军打残了,也把杨森弄得无比伤心。

很多人遭到这种沉重打击之后,或者一蹶不振,从此爬不起来,或者开始明哲保身,有意识地躲避作战,不肯再碰硬钉子,但杨森不是这种人。

追溯杨森的少年经历,可以窥见他这种性格养成的过程。

杨森祖籍湖南衡阳,是清末湖广填四川时的移民,世代以耕读习武为本。杨森的父亲考中过武秀才,能百步穿杨。杨森因是家中长子,父母对其期望很高,父亲给杨森立下的规矩是,必须习文,不许习武,以免影响功课。

可杨氏家族本有习武传统,杨森的叔伯兄弟习武者众多,杨森在读书余暇也就瞒着父亲,偷偷摸摸地跟着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