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王道无敌 三十 长安事败(第3/4页)

“还未透露出去。也还非透露的时候,因为眼下这也许不过是传言。”

“哦。”

“石见守树敌甚多。若他那个侧室乃是因为私怨而胡言乱语,恐有不妥。”

“唔。”

“大久保长安作为金山奉行,使起黄金来有如流水。他甚至召妓去矿山町,荒淫无度,令世人瞠目。正因有这等传言,故人觉得他可能和女人结怨。”正纯的口气愈发淡然,“另,之前被下令切腹的有马晴信,其实还写了一份密状,说自己受石见守秘托,暗中藏匿武器和金银。”

“正纯!你怎的这般爱绕圈子?”家康的口气突然变得很是严厉,“为何不明明白白地说,想搜查八王子宅邸?你心里难道对长安就无判断?”

罕见地被家康斥责,本多正纯仍如寻常一样,面无惧色。他使劲直起身子,道:“大人让在下意外。世人一直传言,正纯本与大久保长安不甚和睦。”

“所以你就绕圈子?你认为这样便是为天下好?”

“在下未这样想,才绕了圈子。若在下之言带有私心,那便成了谗言,将引起万般恶果,只望大人明断,才不敢多言。正纯并无搜查长安宅邸的打算。大人若这样想,正纯今后对长安一事不再有任何看法。”

“混账!”家康涨红了脸,怒斥道,“别装得那般无谓!退下!退下待命!”

一瞬间,正纯的眉毛森森立了起来。然而他没出声,只回答了一声“是”单膝下跪,平伏施礼,脸色苍白地退出房间。

“且等!”家康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自从关原合战以来,还未见他流露过如此强烈的感情。他斜睨着伏在地上的正纯,道:“好了,退下吧。可以退下了。”

正纯退下后,家康盯住桌子上摆着的“南无阿弥陀佛”,表情高深莫测。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他方道:“叫茶阿来。”在这一时辰中,他所虑的似不只是正纯和长安的事情,他把上总介忠辉、右大臣秀赖、千姬、淀夫人,以及生下了忠辉的茶阿局等人都想了一遍。

“大人叫妾身?”茶阿局进了房中,看到家康弓着背,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找人来,叫罗山先生,还有从江户来的柳生又有卫门来!”

“罗山先生和柳生先生?”

“对。我想听听年轻后生的见解。虽说我现在无欲无求,却并非不能思虑。”

“大人心里有何事?”

“跟你说也无用。我非担心什么。”家康又突然道,“长安这厮,死得真是时候!”

家康对大久保忠邻和本多父子之间的不合已略有所闻。他还知,导致这种不合,直接原因其实不在忠邻,而在长安。长安这人,到底干了多少坏事,恐无法计算。开采金矿逐渐变成了他一人专事。家康并不怕他会隐瞒矿脉不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生性耿直的正纯却认为长安此乃不可容忍的牟私。

林道春被茶阿局带进来时,家康已恢复了冷静。去岁腊月初九,家康令林道春从江户移居骏府,这也是他为身后打算。乱世遗风逐渐得到了改变,然而伦理道德的确立仍需时日。正世之道在于教化,家康明白这些,然而只有想法势难打破局面。所以,他把林道春叫到身边,早晚和其议事。这次长安的事,家康也想听听他的意思。然而道春来了之后,家康的想法又变了——这毕竟是为政之事。另外,他也不欲使政乱外泄。故,他只是和林道春聊了聊在各藩建立书院一事,便让其回去了。然而,他和随后到来的柳生又右卫门却密谈了约一刻钟。

“又右卫门,大久保长安死了。”

宗矩似已知此,眼神复杂地看着家康。

“上野介大人说,长安的名声很是不好,想查一查他的宅邸。”

“那……大人同意了?”

“不,我骂了他。若这般做,本多父子和大久保相模守必势同水火。”

“是。”

“日前派阀萌生啊,才当好生安排以后的事。”

“大人已不欲检视了?”

家康缓缓摇头,“到了这一步,纸终包不住火。何况,上总介和秀赖也有些牵连。真假尚未知,却也不能置之不理。故,我要麻烦你。”

“不敢。”

“我不让上野介去查,也不让町奉行去查,由我亲白查,故我想让你帮我暗中打探。”言罢,家康把正纯所言一一讲给了又右卫门。

柳生又右卫门对家康所言丝毫不惊。他现在的官位表面上是“将军府修正”,负责指正兵法,其实乃是被家康派到秀忠身边为谋,其敏锐的判断比剑还要锋利。见又右卫门毫不吃惊,家康心中充满疑问:难道这些风传已到了将军耳中?若真是这样,自己便更加为难了。忠辉和伊达政宗并非全无干系,但秀忠对此却一副淡然之态,不予挂怀。家康便不得不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