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关原合战 十 东行西探(第2/5页)

不可能!部队并未一分为二,最重要的是,太阁旧将会轻易听从秀忠指挥吗?

“右近、胜重,你们好生思量。”家康笑道,“我为何要这般做?你们和我虽在年龄和经验上有些差异,但也绝非愚人。对我的想法,你们起码能猜透六七分。”家康眯起眼,望着泥墙对面的道灌堀一带飞起来的鹰群,道:“有疑问,问也无妨。”

板仓胜重正色道:“大人的想法,在下似乎有些领悟,却不能明白通透。大人屡屡教诲我等要以仁为本。无论太阁生前还是逝后,您一直忍辱负重,尽力避开战乱,可这次却主动发起战事……”

“胜重,你是想问战事与为政之仁有何不同?”

“是。在下不明白的,还不止这些。”

“你把上杉家家老藤田能登守带来,或许能解得二位的一些疑问。”

听家康这么一说,板仓胜重愈发狐疑。“遵命!”他瞥了永井直胜一眼,走了出去。

此时直胜已是满头大汗,他本以为藤田早被杀了。看到上杉景胜决意要与家康决战,藤田能登守对其心灰意冷,便没有返回会津,直接从京城来到江户。当藤田能登守落到板仓胜重手里时,家康命令道:“他这个背弃主君的叛徒。你随意处置吧。”

永井直胜甚是清楚家康这道命令的意思。正因如此,他才认为能登守早就被杀了。没想到,一心要施行“仁政”的板仓胜重,竟把他保护了起来。

未久,板仓胜重带着藤田能登守进来。藤田本不可能留在城里,定是胜重有意想让他跟在身边。

令人意外的是,看到能登守,家康居然出奇地平静,道:“藤田大人,靠前坐。”

能登也全然不惧,宽大的圆脸上溢满明快的笑容:“大人的前锋终于要开赴会津了。”说罢,悠然坐在家康所指的位上。

“能登,你还信任德川家康吗?”

“在下本是自幼生长在越后的一介武夫,一旦心中生念,就坚信不移,绝不更改,否则心中不快。”

“你曾说过,误了上杉氏的人是直江山城守,对吧?”

“正是,对上杉氏来说,山城守器量太过。照上杉氏现在的情形,即使说山城为主君、上杉大人为家老,也不为过。”

“你果然心直口快。可是你为何不惜背叛景胜,愿意侍奉家康?”直胜和胜重全身都紧张起来。

“这可是个难题!打个比方,大人要去买刀,店主给您看了名刀和劣刀,大人会买哪一把呢?在下想谁都会买名刀。”

“你把我比作名刀?”

能登的圆脸猛涨红了,似有些羞怯。他嗫嚅着:“在下还从未见过如内府这般豪赌之人。”

“哦,你竟认为我在赌?这很是让人意外。若说是赌,比我深通赌性的大有人在,三成、山城等人,都可称得上是赌王啊。”

“不。”能登守使劲摇着头,“赌博有大小之分。山城充其量只是在赌上杉大人的心志,三成赌的则是丰臣氏与他自己的野心。但内府赌的却是天意。若输了,自会受到惩罚。三者岂能比拟?”

“这么说,我真是在进行一场豪赌?你明知我将会受上杉和石田两面攻击,却还是要把赌注押在我身上?”

“内府,此事您用不着担心。景胜和石田不会对内府两面攻击。故,我当然要赌内府赢。”

家康飞快地瞟了直胜和胜重一眼。双方在互递眼神,点头微笑。只有本多佐渡眯缝着眼,半睡半醒。大概他已隐约察觉到藤田能登的意思。家康忽然纵声笑了:“直胜,听见了吗,我不会受到两面夹击。你牢牢记在心里。”

“是。”

“作为赌王,到底是我更明白些。”

“这是赌野心与赌神佛的差距。”

“有意思,能登守,为何我不会受双方夹击?直江山城守与石田治部必商议过多次了。”

“内府大人,这些您当明白。”

“明白什么?”

“治部与山城为人有别。”

“哦,我倒从未刻意比较过这二人。”

“山城守城府甚深。治部饶是手段百般,山城守却不会轻易上当。”

“那能不能举一两个例子。”

“好。山城一直在煽动治部,想让治部起事,好把内府钉在大坂。”

“哦?”板仓胜重不禁惊呼一声。永井直胜的惊诧也绝不弧于胜重,只是到底长几岁,好歹控制住,没叫出声来。

“若治部到处策动,内府便无法离开大坂半步,正是出于这种算计,山城才给丰光寺承兑写无礼的书信。那封书信当然也会传到治部耳内。如此一来,治部就自会把上杉看成自己人,更加急于求成……一旦治部着急起来,内府自离不开大坂了。于是,上杉氏则可趁机整顿武备,再向内府请罪。万一举事的治部战胜了内府,他就会凭借一封书信与治部结成同盟,然后逐步削弱治部,天下迟早归于上杉氏,这便是他的如意算盘。但这却被内府看破。即使不被看破,拿野心与神佛之心来下赌注,差别也太大了……实际上,在下被赶出上杉氏,也是因为早就看透了直江山城守的心思。因此,现在内府征讨上杉,最为狼狈的必是直江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