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战 三十 凶兆频出

樱花凋谢后,夏日近了。

由于丰臣秀吉出征,大政所便与好久未见的媳妇北政所住于一起。最近她频频来看望宁宁,二人一边担心秀吉的安危,一边聊些闲话。

大政所忧虑重重:秀吉已年近花甲,为何还这般好战?为何不在京城安安静静过口子?他会否在战场上身遇不测?日本国和朝鲜究竟有多远?大明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秀吉三月二十六离开京城,只过了十七日——四月十三,釜山已开始打仗。

前锋小西行长和宗义智对镇守釜山的郑拨道:“请允许我们在釜山登陆,借道前往大明国。”

他们为了弥补对秀吉的歉意,如此和对方交涉,打算一旦遭拒,便立即展开攻击。他们很是清楚,李王断不会答应“带路”,因此,直接自太浦进到两胜浦、东莱、水军营、梁山,直指京城。四月十七,小西行长等离开密阳时,加藤清正、锅岛直茂等的第二队抵达釜山。十八日,黑田长政、大友义统等登陆安骨浦,朝金海城推进,战事愈紧。此间,秀吉悠闲地于四月二十五抵达名护屋城。

每当外孙秀次前来禀报,大政所的忧虑之色就更加深。这个年已八旬的朴实女人,品尝过太多战争苦难。她叹息:“即使战胜,也有伤亡啊。能劝阻他就好了。”

五月初二,军队占领京城,李王逃向新又州,临海君信、顺和君珲二王子,逃向咸镜道。五月下旬,传来朝鲜求和的消息。

“太好了!”大政所从秀次的重臣口中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来到宁宁房里,“已经胜利了,仗该结束了吧?”

“媳妇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朝鲜王多可怜,我真同情他,想救他一命。”

宁宁露出开朗的笑容,端茶点给大政所,道:“母亲不必担心,太阁大人一向宅心仁厚。”

可是,大政所没有笑:“这孩子喜欢战争啊,从孩提时就这样了。”

“不,不是喜欢,而是认为,这非做不可……”

“不是,是喜欢!”大政所大叫道。宁宁大吃一惊,因为大政所之态大异平常。

“我比你更了解这个孩子。这是一种病,是非战死沙场不得歇息的病。”大政所继续厉声道。宁宁全身战栗。她其实也有与大政所相同的不安,一时无语。

“宁宁:我也活不久了,我拜托你,写一封信到名护屋,好吗?”

“写信给大人?”

“对,我这两日总梦见他在地狱中,他杀了太多人。”说着,大政所看向别处,浑身颤抖,“可怕……很多船在地狱血海被烧,人们纷纷掉进血水里。其中,有小孩子搭的船……我拜托你,叫他与李王议和,就此回来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你能不能立即写信去?”

“母亲怎说这么奇怪的话……”宁宁说着,猛然住口了。大政所这些话令她十分不安,遂改口道:“我当然立刻写信,不过,梦毕竟只是梦。”

“不,如置之不理,就会成为事实。”大政所不知不觉变得顽固起来,“想想看,自从秀长去后,不幸的事一桩又一桩。”

“母亲……”

“不要否认!秀长去世是去年,正月便马上发生了利休居士的事,接下来鹤松又死了。”

“鹤松命该如此啊!”

“不,这是有恶魔在作祟,更是神佛的警告。这一回,借着眼疾延缓他的出征,最后他还是去了。现在不想清楚,下一次会有更大的灾祸啊!”

宁宁背脊起了阵阵寒意。她自己也有这个想法,已经苦苦思索了好几夜。八十岁的老母似乎也有相同的不安。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放心呢?

“呵呵。”宁宁笑道,“母亲是太过疲倦的缘故吧。有不幸的事,但也有好事发生,请往好处想些。”

“不,好事都是小事,不幸的事却是意想不到的大灾祸。秀长和鹤松是无法生还了,可是如果秀吉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这时,走廊传来侍女的禀报:“关白大人来了。”

“秀次……”大政所惊恐地瞪着宁宁。

关白秀次带着一个下人,急急赶来。

“外祖母!母亲!”秀次当着众人叫她们大政所、北政所,私底下则如此呼之。

“关白大人,何事啊?”宁宁问。

二十五岁的秀次仍然没有平静下来,“雀部淡路刚来报,我方水军在巨济岛的东冲合败了。”

“水军败了?”宁宁惊问。

大政所则振振有词道:“看吧,这不又是坏消息吗?莫非太阁也在船上?”

“大人当然还在名护屋,不过……”

“不过什么?”宁宁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