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战 十二 茶道之道(第2/5页)

光悦颤抖着离开了家康。他一直认为家康会尽全力拯救爱婿,但事实却是如此,看来秀吉和家康一开始就勾结一处了!

此时,光悦十分激动,对碰到的每一个行人,都想吐一口口水。人人口里都高唱着正义、正道,实际上,都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知情的北条父子,说不定才是真正的良善之人呢。

离开家康的营地,光悦穿过笼城北方的小路,回到汤本谷,但他不知身在何方。如是祖师日莲在,一定会怒骂那些当权者。他却不能怒骂秀吉和家康。

此时天色已暗,处处可见点着的熏香。光悦疲乏地走着,当眼前出现一座小庙时,他停了下来。这里便是利休的下处。光悦感觉到,只有这里才是不受污染的清静之地,他不知不觉走进了小庙的柴门。

利休坐在阴暗的木廊上,手里忙着削竹子,正在赶制竹筒。不见他的三名弟子,或许他们已经出去准备晚饭了。光悦急躁地敲了敲门,道:“居士!”

利休抬起头,“哦,光悦,是你?”

他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过了片刻,才突然像想起什么,放下刀,重新打量光悦,“你脸色不好,是否发生了什么?”

“是的。我真后悔,不该来小田原。”

“哦?进来吧!屋里点了熏香,蚊子少些。”

“打扰了!”

“你想回去?但是,你脸上却看不出此意啊!”

“这是插花筒吗?”

“是尺八和茶池,是我用从韭山采来的良竹做成的。”利休一边说着,一边回到房中。

“最近,居士好像不到关白那里去了。”

“是,我要关白宽宥伊达,却遭到了斥责。另,淀夫人要来这里。我便以生病为由,过着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

“居士!”

“你有话就直说吧。”

“小田原的事情,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唯我全然不知。”

“唉,你呀!你这话可就有失公允了。天下事,并非想怎样就能怎样。”

“在下原本以为,德川大人会尽力为小田原家斡旋。”

利休摇了摇头,苦笑道:“家康公都已是自身难保了,光悦,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

“莫非居士早就知此事?”

“说知易被误解,应说是看出来的。”

“居士指的是把关八州并伊豆交与德川之事?”

利休点了点头,道:“但,德川也必须把苦心经营的三河、远江、骏河、甲斐、信浓等国交出。不仅如此,关白在奥州安置了伊达,并以牵制伊达的名义,在会津四周安排下了蒲生等心腹。如此一来,德川有如困兽。”他唤来一名回来的弟子,把灯点上。

光悦一时说不出话来。看来,家康实无意于北条领地。他是冤枉了家康。

“这就好比明智光秀。”利休道。

“于本能寺袭击右府的明智?”

“恶剧不知会否重演。关白简直就是在死逼德川。”

“……”

“不过,德川大人并不像光秀那般轻率,他会忍耐,迁至新领,只不过,他这一去,恐会犯难。北条氏的势力在那片土地上已经根深蒂固。他并不想将那些余党赶尽杀绝,但是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把自赖朝公以来的风气和昼伏夜出的盗匪肃清。德川大人确实比其他人都苦得多啊。”

“这么说,”光悦倾身道,“居士早就知道北条一门的结局了?”

“只是猜测。”利休再次强调,“当我听到有关内应的消息时,就知道北条氏不长久了。”

“这么说,根本无人帮助氏政、氏直父子?”

“说是父子……其实,氏政和氏直做法完全不同。氏政一旦降服,必定没命;但,氏直乃德川女婿,应当会有活路,可能会被放逐至高野山。关白恐会这么思量。”

听居士这么一说,光悦再次颤抖起来。原来利休早就知道,却还在这里慢条斯理地削竹子,光悦不禁对他产生了憎恨:看来居士也不过一个依附权势、谄媚奉承的俗物。他遂道:“居士,您早就知此事,却不劝大人?”

“你这话古怪,关白是听取他人意见的人?”利休以嘲讽的口吻道,“我既非武将,又非文官,只不过一介粗通茶道的茶人罢了!关白喜夺人土地,再将之分赏下属。我只不过一个茶道中人,只好将这些亲手做的东西赠与同好,收取礼金。我能怎样?光悦,你何苦为那些人发怒呢?唉!”

这时,弟子已经在外面燃起了古釜。

光悦的眼神如刀刃一般锐利,看来居士也不能平息他的愤怒。他最恨的便是所谓“出世人”,认为这种人只是隐藏着悲怯、懦弱的失败者,遂怒道:“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