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兵变本能寺 二 贞昌御敌(第3/6页)

“我一旦发兵,如果耗费时间过长,原本不是敌人的人,也会变成敌人。你说,是不是这样?”

“这个,美作也明白。”

“因此,一旦决定出发,就必须要胜。讲到具体安排,不到万不得已,三河那边不用考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信长的语气由刚开始时的强硬转为舒缓。美作对信长的脾气了如指掌,一旦对方发起火来,他是一步也不会让的。一旦让步,信长的火气就更大。如果寸步不让,他就会缓和下来。

“美作,你认为我到底带多少兵合适?”

“这个……我不敢讲。”美作也换了口气。

“七八千怎么样?”

“七八千?那么,多少火枪?”

“我想得五六百吧。”

“五六百?哈哈哈……”这次是信长奇怪地笑了:“那么,你认为五六百够吗?”

“怎么,大人取笑我?”

“我想起码得三千五百支枪。而且,现在大和的筒井、细川等也正在派人搜集火枪。”

“三千五百……”

“这些火枪如能阻挡武田的骑兵,我们就胜利了。美作,信长是不会眼看着三河的亲家有难而坐视不管的。”

奥平美作不禁低声哭起来:“刚才言语不周,多有冒犯,恳请大人原谅。”

“我明白你的心情,到底是家康,真是煞费苦心,把你这个小鬼派了来。”

美作抬起花白的头,仰天痛哭。他也不知为何流泪,只觉得儿子正在长筱苦苦抵挡敌人大举进攻,其身影若隐若现。信长看到美作流泪,不禁转过脸去,骂道:“美作,你哭的样子太难看了。”

别人怒他则笑,别人哭他则怒,这是信长的秉性。尽管知道这点,可美作还是止不住眼泪。这场战役,信长比家康还重视。他甚至把火枪借给筒井、细川两家,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据。

“大人见笑了,我是高兴得流泪。”

“没出息。眼泪留到击溃敌人之时再去淌吧。”

“是,是,美作铭记在心。”

“好了,这下该放心了吧。森兰丸,把大家都叫回来,与美作痛饮三杯。”

“是。”

家臣们第二次被叫进殿的时候,信长也不再阴沉着脸,大口大口地狂饮,还不断给美作敬酒,打仗的话只字不提。

第二日是五月初十,又有使者从三河来,是家康的随从小栗大六重常。

小栗和美作正好相反,他极尽殷勤,求信长发兵。“刚开始时,我们主公以为光凭自己殿后的部队就足够了,可没有想到竟然从甲州来了那么多人,主公觉得不妥,于是请大人发援兵,两军合一,支援长筱。十万火急,越快越好!”使者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信长是在真听还是假听。

可是,从第二日起,军队就开始陆续向城内集中,而且,如同大家商量好了一样,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栅木和一条绳子。看着这些军队,美作和大六都陷入了疑惑。

此前的战斗都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大家身轻如燕,高声通报姓名,然后展开格斗,胜负自见分晓。因此,全军的胜利是由一个个勇士的胜利积累而成,这是多年来的基本战术。照这般常识,挑着木材,提着绳子,这样的军队,总让人觉得心里打鼓。这到底是何用意呢?

但是,火枪队的威武军容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畏惧。在此之前,日本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从没有过如此众多的火枪手。由八十人到一百人编成一队,陆续开进岐阜,果然如同信长放言的那样,最后达到三千多人。

五月十三日,信长的援军带着大量栅木和火枪,浩浩荡荡从岐阜出发。

此时的孤城长筱,已经陷入了苦战。

十一日拂晓,当“大鬼”美作得知信长即将发兵而松了口气时,他的儿子——长筱的“小鬼”九八郎贞昌听到甲州的兵马又一次向野牛门逼来的报告,心情沉重地登上城门观看。他手搭凉棚,看了一下雾霭沉沉的悬崖下面,长叹一声。本以为敌人在此前的战斗中吃了苦头,不会再在这里冒险了,可万万没想到,敌军又调来竹筏,第二次前来挑战绝壁。而且,这一次士兵用竹盾挡在了身前。

把竹子绑成束做盾牌,恐是抵御火枪的唯一办法。竹子表面又硬又滑,又是弧形的,子弹打上以后就崩飞了。所以,最初的几发子弹没有炸断绳索。

“白搭,不要打了。”看到打不中,九八郎让火枪队撤了下去,“关紧城门,等敌人上来。”

“敌人一旦靠近城门就不好办了,大人。”贴身侍卫说道。九八郎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敌人一旦发现没有了炮火的干扰,就会顺着绳子往上爬。眨眼间,先上来的一队人马已经用竹盾牌围住了突破口。“现在还不能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