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崛起三河 二十八 清洲会(第2/5页)

“哦。”

“今川氏对我有恩,信长大人尽可以向西、南、北三方扩展,但东边净是今川氏的领土,我不能征讨。”

“诚如所言。”

“你大概还不明白,天下之事,义理为上。”

“是,是。”

“元康非背信弃义之人,但也决无向尾张挑衅之理。”泷川一益捻着胡须,点了点头。

“所以,请你回去告诉信长君,我同意与他结盟。”

“噢?”

一益微微歪着头,“大人不是说,为今川氏计,没得到明示,便不可违背信义吗?”

元康缓缓道:“那倒不必。我毕竟不是今川的家臣。泷川一益,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非常渴望拥有主君,另一种人则没有这种渴望。织田君大概与我同属后者,宁可死,也不做别人的家臣。即使对今川氏应尽的义理,也非主臣之义,而是武士情义。我与孩提友人织田君之间,也存在这种‘义’。”元康停了下来,打起喷嚏来,“所以,我会待机前去清洲城,与织田君追忆往昔……你能否这样转告他?”

泷川一益不禁重新打量元康。刚才还说恕难接受,但不是全部接受了吗?而且,他在打喷嚏时表明了决心,即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元康都决不会做织田氏的家臣。

真是非同寻常的大将!与这样的大将,根本无须谈论降服之事。一益顿时放下心来。“在下完全明白。”

“太好了,没有任何前提条件就实现了大义,两家握手言和。太难得了!来人,将礼物抬来。”

一益忽然想到,信长吩咐元康到清洲城去,这么重要的条件居然被元康改成了“待机前去”。然而事已至此,恐已无法再次提起这个,如重申,只恐被元康耻笑。

一益只好收下礼物,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对元康深施一礼道:“我家主公定然也十分高兴。因需为迎接您作些准备工作,所以敢问大人,打算何时前往清洲?如此,在下便可回去复命了。”

元康看了家臣们一眼,轻声道:“我最近实在无暇考虑此事,届时再知会你不迟。我也不好随便定下日子,织田君也很忙啊。你且回去问他何时有空闲,再与我商量,如此可好?”

一益心悦诚服地伏倒在地。眼前的一切如同梦中。他虽然醉心于信长并望一生跟随,但看到元康的一言一行,他竟有点心动,怀疑是否要另投明主。真是天外有天!如果说信长如同熊熊的烈火,眼前的元康则让人联想起月亮,在火焰上方静静地放射光芒。

家臣们如释重负。自然也有人恐惧,认为元康不应轻易答应前去清洲城;但那毕竟是将来之事,眼前实现了无条件结盟,这个结果绝对无可挑剔。

接下来,元康带着一益悠闲地巡视了冈崎城,直到大厅内欢迎使者的酒宴准备好,他们方才回来。

二人参观了本城、二道城、箭仓、米仓、兵器库,这种安排可以有两种意思。一种意思是,元康根本没有将织田氏放在眼里;另一种意思是,元康对信长毫无隐瞒,想通过一益向信长表明,冈崎人对他毫无二心。

过了三道门,元康用扇子遥遥一指,“那是我继母花庆院夫人的住所。”一益“噢”了一声,停下脚步。

对于花庆院夫人的家族如何将本应送至骏府的元康,出卖给尾张做人质一事,一益一清二楚。

“我想让花庆院夫人度过安静祥和的晚年。她对我而言很重要。”

“大人不准备惩罚他们家族的不义行为了?”

“我曾经为此而恼怒。但如不发生此事,我和织田君有何缘一见。神灵在冥冥中自有安排,这非人类智慧所能企及。”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随后指着竹篱笆对面的庭院,那里有个人影在晃动。

“那是夫人的侍女可祢。你看,她正在剪水仙花。我听说她出生在尾张,确实是个好姑娘。”

一益惊讶地定睛望去,早春的庭院里,一个娇艳的女子在走动。元康一直微笑着,一益忽然怀疑起眼前之人是否真的只有二十岁。

第二年,永禄五年正月,元康拜访了清洲城。有的家臣担心元康的安危,劝他不要前去,但他置若罔闻。泷川一益离开冈崎已快一年。急性子的信长此间肯定在切盼元康前去,如再拖延下去,拜访就要失去意义了。

况且,骏府的氏真已经走上了灭亡之路。尽管剽悍而暴烈的信长忍住性子没有采取行动,但氏真仍然不敢为他的父亲报仇。他恨元康不去骏府,将元康同族松平家广的十余个家人赶至吉田城外,斩首示众。如果元康因为害怕更多的人质被杀而前往骏府,尾张和三河之间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