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打过招呼, 任彦东直接道明为何打这通电话,他跟村书记说起学校的阅览室,问道:“夏书记, 那边是不是有宣传栏?”

村书记嗓门大,“有有有,就是专门为你弄的,可气派了。”

任彦东:“.夏书记, 是这样的,我怕到时会有记者拍到, 我就只想给孩子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希望村书记把那些照片撤下来, 放些励志的人物介绍上去。

村书记明白了, 这个沈老师是做好事不留名,他应着,“行, 我回头就都撤下来。”

任彦东:“我还没有那些照片, 还要麻烦您给我寄过来。”

他们继续聊着,声音在狭仄的车厢里回荡。

盛夏在震惊中, 还没回神。

一开始, 她以为只是声音像。

可听到最后, 她很确定,就是三哥的声音。

沈凌。

北京的大公司。

还有三哥的声音。

夏沐的老家。

她脑子里快炸了,一锅浆糊。

通话已经结束,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盛夏的手依旧举着手机。

大伯示意她:“夏夏, 好了,收起来吧。”

盛夏回神,反应慢了半拍,“好。”

她特意点开刚才的通话记录,查看了下号码,是她熟悉的那串数字。

之前的一些心存侥幸,彻底破灭。

大伯忍不住又感慨道:“沈老师真是个好人。”

盛夏:“嗯。”

声音太小了,在嗓子里。

小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没说出来。

真相明明已经呼之欲出,她又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也或许,他只是想低调点做好事?

盛夏,你看你多可怜,你开始自欺欺人了,你知不知道?

望着路两边黑漆漆的山林,她心里一直重复着那句话。

天彻底黑下来,山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幽暗、静谧。

盛夏望着后视镜,身后的路被黑夜吞噬。

大伯闲聊着,“夏夏,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也不小了,抓紧点,可不能再拖了,过了年就二十六了。”

在他们这里,女孩二十五岁基本都已经结婚,有些结婚早的,孩子都好几岁了。

盛夏扯了个淡笑,“不着急。”

大伯忍不住数落起自己的表弟,“你看你爸,成天就知道忙自己的,也不张罗张罗你的婚姻大事儿。”

盛夏也就此把话头转到爸爸身上,“我爸现在一年到头忙,我见他都得预约。”

二十多分钟后,面包车拐进了村头的路。

村子不大,一共百来户人家,村头有几家楼房,其他清一色的低矮瓦房。

村里也没路灯,有些人家的后窗泛着暗黄的亮光。

没几分钟,面包车在路边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下,这是大伯的家,一共四间瓦房,也有些年头。

大伯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县里教中学,也在那边买了房子,老家的房子就没再翻新。

车停下来,紧跟着是几声狗叫。

家里大门开了,伯母还有爷爷迎出来。

爷爷就是小姨奶当年的真爱,为了爷爷,小姨奶连北京都不回了,爷爷是这个村里的老教师,七十多岁了,还在给孩子们上课。

盛夏从车里下来,跟爷爷还有伯母打招呼。

夜晚的山风刺骨,她一个寒噤。

伯母看她穿的少,“夏夏,你穿这么少,不冷啊。”说着,她捂捂盛夏的手,面包车里的空调不行,这手冻的跟冰块一样。

盛夏笑笑,“还行,不冷。”

伯母的手很粗糙,给她暖手时,有刺刺的感觉,却有温度。

大伯把车里的行李箱还有带的一些北京特产卸下来,关上后备箱后,跟媳妇说,要去学校一趟,把书包还有文具送过去。

盛夏也要过去,“大伯,这么多东西,我跟您一块搬,要快一点,我正好也去学校看看。”

伯母怕她冷:“你穿太少了,回家暖和暖和。”

盛夏说没事,她本来就手脚冷。

其他人进了家,大伯跟盛夏驱车去学校。

学校在村子后头,两分钟就到了。

盛夏站在校园里,环看一圈。

右手边是一栋两层楼的教学楼,左手边还有几排破旧的瓦房,应该是以前的教室。

新建的教学楼前面,有塑胶跑道,还有篮球场。

大伯指指教学楼,“那个就是沈老师捐钱建的。”又指指前面的跑道,“这个是夏沐她对象给修的,我们村里所有的路都是夏沐对象修的。”

盛夏点点头,也没吱声。

大伯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镇上的中学生可以在电脑上学习了,哪里的旅游景点是谁开发的,附近几个村镇的人都在那边做点小生意,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

盛夏从大伯的话里能感受到以前这里有多穷,最主要就是路不通,从县里到各村镇,只有山路,没有像样的大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