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5页)

植物人的治疗费不低,那时他家里还留了一点家底,但亲戚们无人敢接这个烂摊子,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突逢巨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只好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愿意收留他和他母亲的唐父唐母身上。

起初,唐家对他其实还算可以,他自知寄人篱下,也收敛了自己的少爷脾气,开始学着做各种家务,帮他们的女儿辅导功课。可即便如此,还是架不住他母亲一直没有好转,长年在医院住着,治疗费昂贵,唐父唐母便渐渐开始有了怨言。

当时他已经十五岁,虽然还未成年,但也足以照顾自己,听到这些怨言,就想着清算一下父母留给他的遗产,搬出唐家,独自照顾母亲。

谁知,唐父唐母非但没同意,反而劝说他留下,不知道是怕外人说闲话诟病他们忘恩负义,还是因为遗产的账目已经算不清楚。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们甚至没经过他的同意,将他祖父留给他的一幅字送人了。

恰好这时,他母亲的情况突然恶化,没多久就过世了。他再次遭受重击,颓靡了好一段时间,唐父唐母的怨言也因此消停了。

不过很快,另一个矛盾又出现了。

自从言家出事之后,唐父唐母再没提过撮合他和唐如歆的事,但两人年纪相仿,又在同一所学校念书,一起上学放学,难免走得近了些。

那时两人刚上高中,唐如歆因为长得漂亮,在学校里很受男生欢迎,偶尔还会有男生在她回家的路上拦住她,给她递情书。

有一回,唐如歆被一个平常喜欢在学校里逞凶斗勇的男生拦住,硬要她当自己的女朋友,还企图动手动脚。

唐如歆吓得躲到了言斐身后,那男生就跟言斐动起了手,最后打不过,灰溜溜地跑了。

事后,唐如歆为了谢言斐,就用攒下的压岁钱买了一样礼物送给他。谁知那男生心有不甘,竟然跑到老师那里告状,污蔑他们两个早恋,晚上偷偷约会,老师便叫了两人过来对质。

再之后,这事兜兜转转传到了唐父唐母的耳中,唐母又刚巧发现了唐如歆送给言斐的礼物,登时大发雷霆,怀疑是言斐不怀好意,主动诱骗了自己的女儿。

当时,唐如歆大概是害怕被责打,并没有站出来替言斐辩解,说礼物是她主动送的,不关他的事。

矛盾就此彻底爆发,十几岁的少年受不了这样的轻视和污蔑,便提出要搬到学校里去住。

这一回,唐父唐母终于同意了。

庄以念听得有点揪心,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又问:“那你当时……到底喜不喜欢唐如歆啊?”

如果喜欢,那该得多难过。

言斐看着她,停顿了片刻,说:“我那时候,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更何况,她爸妈的想法,我多少也能猜到点,不至于自讨没趣。”

言家没落魄的时候,就赶着往上贴,一落魄了,就恨不得立马撇清,势利成这样,也是醉了。

庄以念心疼地抱住他:“不喜欢最好,他们不值得。”

言斐感受着怀里的温暖,笑了笑。

“再后来,我高中毕业上大学,就彻底同他们两清了……至于其他的,我也懒得跟他们清算,只把我祖父还有爸妈留下的几件重要遗物带走了。”

庄以念听完这些,登时气愤不已:“亏我还以为他们对你有多大的恩,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早知道结婚的时候就不该请他们!”

“不管怎么说,他们当初也确实在关键时候站了出来,就算是谁也不欠谁吧。”

他将她从怀里扶起,摸摸她的头,低眸笑:“这就是我跟她之间的一点过去,现在你总该放心了?”

庄以念对上他的笑,脸微微一红:“你又不早跟我说清楚,我听多了八卦,当然就容易乱想……”

言斐在她额角亲了亲:“好了,睡觉吧。”

“嗯。”

庄以念搂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很快重新入了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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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手下空空的,庄以念睁眼一看,被窝里已经空了,言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床。

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酸软,在床上赖了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洗完漱,她出了卧室,在客厅和楼下都没看到言斐,不由奇怪,问了正在打扫卫生的惠姐一句:“阿斐呢?”

惠姐道:“姑爷好像在书房。”

书房?

大周末的,他这么早在书房干什么?

庄以念怀着疑惑到了书房门外。

门是半掩的,她轻轻推开,只见他在桌案上铺了白纸,正手执毛笔,蘸了墨在写字。

秋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映出半张清隽如玉的侧脸,还有脸上专注的神情。

执笔的手素净修长,衣袖半挽,腕骨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