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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个声音说,“希望不是被我的人撞掉的。”

说话的男人年纪挺大,近六十岁,但体型很好。他站在二十六号门口,抱着一个箱子。白发剪成板寸。内特觉得军队教官退休后就是这个样子,也许他们会去当虐待狂健身教练。

“不是,”他说,“几周前就不见了。”

男人走了过来。他比内特高足足三英寸,马球衫里的上半身是个完美的V字形。“那你怎么进去?”

“我不住这儿,”他说,“我觉得这儿没人住。估计在维修还是怎么的,工人卸掉了门把手。”

男人看看空插孔,视线上移,打量内特的面孔。内特觉得对方无疑正在评估他。虐待狂健身教练的类比再次跳进脑海。

“蒂姆・法尔,”男人说,“今天刚搬进来。”他用胳膊夹住纸箱,伸出手,险些碾碎内特的手指。

“内特・塔克,”他答道,“我住你隔壁。二十八号。”

蒂姆点点头,“你这个邻居安静吗?”

“应该吧。”

年长的男人微微一笑,露出满嘴雪白的小牙齿。“你要是不安静,我会让你知道的。这幢楼怎么样?”

内特耸耸肩,“我很喜欢。我搬进来也才一个月,但我觉得这是我住过的最好的地方。”

蒂姆又猛地一点头,“比我理想中稍微小了点儿,但应该还好。要是有张平面图就好了。”

“你没看过房?”

蒂姆摇头道:“没亲眼见过。我之前住在弗吉尼亚。”

“为什么来洛杉矶?”

“一个人来加州还能为什么?”蒂姆微笑道,“尝试寻找自我呗。”

内特也微笑道:“我是为了一个姑娘。”

“结果如何?”

他耸耸肩,“结果我花了六年尝试寻找自我。”

蒂姆咯咯一笑,改用双手抱住纸箱。“对了,”他说,“托妮说的凉台到底怎么样?”

“相当不赖。景色极好。”

“加州该做的事情要做就做全套,对吧?我打算等会拎着啤酒上去看日落。”

“对了,”内特说,“提醒一声,要是你在屋顶门上看见一张字条,意思是我们的一个邻居在脱光了晒日光浴。这么晚了她多半不在,不过还是先告诉一声。”

“说来伤心,我已经到了看见裸女不但不太兴奋,还会觉得自己是个龌龊老头的年纪。”

“唔,呃,你还没见到她呢。”内特说。

蒂姆咧嘴坏笑,用脚推开房门。里面是个小房间,被箱子塞满了一半。就内特所见,房间还不到十英尺见方。

“咦,”他说,“你那套公寓是怎么回事?”

蒂姆点点头,“我知道。就像我刚才说的,要是先看平面图就好了。”

“有隔开的房间吗?”

“有。空间利用得不太好,但我相信我能解决。”他把纸箱放在另一个纸箱上,望向内特,“你那套不是这样?”

“不是,”内特摇头道,“我的是个工作室。全开放,但厨房和卧室是分开的。”

“奇怪,”蒂姆说,“要那样倒是不错。”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搬家工人回来了,这次抬的是衣柜。

“很高兴认识你,内特,”蒂姆说,“回头聊。”

“好,我也是。”

内特退向自己的房门,让工人走向二十六号,来到住处门口,不进去似乎有点犯傻。

落日光辉穿过厨房的百叶窗,他转动百叶窗隔断阳光。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跑过厨台,爬上了墙壁。第二只蟑螂出现在水槽里,绕着排水口转了两圈,最后爬上他的晾碗架。

他从架子上拿起玻璃杯,按下去扣住一只蟑螂,另一只爬到微波炉底下消失了。被抓住的这只很小,还不到半英寸长,翡翠绿的甲壳上有着美丽的花纹。它不知怎的受了伤,缺少一条腿。

“那么,蟑螂先生,”内特说,“现在只剩你、我和这个玻璃杯了。”他考虑要不要把蟑螂丢进水槽淹死。他必须去买几个灭虫笼,以免情况失控。

蟑螂的触角扫过玻璃杯的内侧。它飞快后退,猛地前冲,撞在玻璃上,发出微弱但实打实的“叮当”一声。内特看了几秒钟,渐渐皱起眉头。他等待蟑螂慢下来,好让他看个仔细。

蟑螂不是少了一条腿,而是多了一条腿。右边四条,左边三条。他看着多一条肢体的蟑螂在杯子里乱撞。

变异蟑螂终于承认自己被困住了,停下等待不可避免的结局。他看了几秒钟蟑螂坐在那儿,对命运投降。“是啊,我知道,”他叹道,“别无选择可真是糟糕。”

内特抬起玻璃杯,放它一条生路。蟑螂朝他挥挥两条细长的绿色触手,跟着伙伴爬到了微波炉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