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 月(第2/9页)

米奇包下埃普丽尔最好的一间房,预订了这一阵子爱德华最喜欢的亨丽埃塔,一个梳着黑色短发的苗条女孩。他吩咐她穿男人的晚礼服,再戴上一顶礼帽,爱德华会觉得这种打扮十分性感。

晚上九点半,他在房间里等爱德华。房间里放着一张四根帐杆的大床、两张沙发、一个华丽的大壁炉、一个普通的洗脸台,还挂着几张连续的淫画,生动描绘着太平间里一个猥琐的护士对着一具年轻漂亮、毫无血色的女尸表演各种性爱动作。米奇斜倚在一张天鹅绒面的沙发上,只穿了一件丝绸长袍,喝着一杯白兰地,亨丽埃塔陪在他身边。

她很快就厌烦了。“你喜欢这些画吗?”她问。

他耸了耸肩,没有答话。他不想跟她说话。他对女人本身没什么兴趣。性行为是一种单调的机械过程。他真正喜欢性的地方是它能够赋予他权力。不时会有女人或者男人爱上他,他则利用这种迷恋控制他们,盘剥和羞辱他们,乐此不疲。就连他年少时对奥古斯塔·皮拉斯特的热爱,也部分地出自征服和驾驭这匹烈性母马的欲望。

从这个角度来看,亨丽埃塔什么也给不了他,他没有控制她的欲望,她身上也没有可以盘剥的东西,而且,羞辱妓女这种等级低下的人也不会带来什么满足。于是,他只管吸着他的雪茄,担心着爱德华会不会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接着又是一个小时。米奇开始失望。有没有别的方法接近爱德华呢?说到底,如果一个人不想见你,你想找到他是很难的。他可以以“不在家”为借口回避,在办公的地方也可以不见客。米奇可以在爱德华离开吃午饭时在银行外面等他,但那样做太有失尊严了,再说,爱德华也可能不搭理他。他们二人迟早会在某个社交场合碰面,但这或许要等好几个星期,米奇等不了那么久。

后来,快到午夜的时候,埃普丽尔探头进来,说:“他来了。”

“谢天谢地。”米奇松了一口气。

“他喝了杯酒,但他说不想打牌。我估计几分钟后他就会过来。”

米奇开始紧张起来。他对一场极其可怕的背叛负有罪责。整整四分之一世纪以来,他用一种错觉蒙蔽了爱德华,害得他以为是他杀了彼得·米德尔顿,而实际上米奇才是真正的罪人。他必须下大力气才能得到爱德华的原谅。

不过米奇心里早有打算。

他让亨丽埃塔坐在沙发上,用帽子遮住她的眼睛,双腿交叉,再抽上一根烟。他又把煤气灯调得暗暗的,然后自己走到门后面,坐在床上。

几分钟后爱德华走了进来,昏暗的灯光下,他没注意到坐在床上的米奇。他在门口站住,看着亨丽埃塔,问道:“哎,你是谁?”

她抬起头来,说:“你好啊,爱德华。”

“哦,是你呀,”他说,随手关上门,往里面走去,“这么说,这就是埃普丽尔说的‘特别礼物’了?我以前看你穿过燕尾服。”

“是我。”米奇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爱德华皱起了眉头。“我不想看到你。”他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向门口。

米奇拦住了他的去路。“至少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我们一直是好朋友。”

“我知道彼得·米德尔顿的真相了。”

米奇点点头说:“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

“有什么可解释的?”

“解释我怎么会犯下如此可怕的错误,为什么从来没有勇气承认这一点。”

爱德华一脸顽固的神情。

米奇说:“坐下,哪怕就一分钟,坐在亨丽埃塔这儿,听我说。”

爱德华犹豫着。

米奇说:“求你了,行吧?”

爱德华在沙发上坐下。

米奇去餐具柜那儿给他倒了一杯白兰地,爱德华点头接过酒杯。亨丽埃塔在沙发上凑过去,挽起他的胳膊。爱德华抿了一口酒,往四周看了看,说:“我讨厌这些画。”

“我也讨厌,”亨丽埃塔说,“一看这画我就打哆嗦。”

“闭上嘴,亨丽埃塔。”米奇说。

“那就对不起了。”她气愤地说。

米奇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正对着爱德华。“我错了,我背叛了你,”他说,“但是当时我只有十六岁,而且我们俩这辈子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就因为一个小男生犯的一点儿小错,你就要把这些统统一笔勾销吗?”

“可二十五年来你随时可以把真相告诉我!”爱德华愤怒地说。

米奇装出一副愁苦的样子说:“我可以,我也应该告诉你,可是,一旦撒了谎,你是很难把它收回来的。这会毁了我们的友谊。”

“那不一定。”爱德华说。

“可是,现在不就这样了……对吗?”

“是的。”爱德华说。他的声音发抖,犹豫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