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说话的风(第4/52页)

唐纳森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山里人,他专门设置陷阱,捕捉狼、熊、河狸和狐狸,然后每年把猎物带到附近的集贸市场出售。出于对这个孤儿的同情,老光棍收留了他,把他作为自己的儿子抚养。

在母亲的熏陶下,本只知道一本书:《圣经》。母亲曾经大段大段地读给他听。虽然他读书写字并不熟练,但脑海里已经记住了母亲称为“好书”的《圣经》中的一篇篇短文。父亲教过他如何淘金,但是唐纳森教会了他如何在野外生活,让他知道各种鸟的名字,怎样根据动物的足迹跟踪,以及如何骑马和射击。

在与唐纳森一起时,他遇到了一个夏延人。那人也是布设陷阱的捕兽者,与唐纳森在农贸市场做过生意。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下,他学会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语言。

一八七六年夏季战争的两年前,老人唐纳森在荒野里死去。他在捕猎一头老黑熊时,错过了自己做的记号,被疯狂的野兽抓死了。本・克雷格在林中小屋附近掩埋了他的养父,带上他所需的东西后,一把火烧掉了其余的物品。

老唐纳森在世时常说:“孩子,当我走了以后,带上你需要的东西。这些全归你了。”于是,他带走了一把锋利的鲍伊猎刀,连同以夏延人方式装饰的刀鞘,一支一八五二年制造的夏普斯步枪,两匹马,鞍具,毯子,以及旅途上要吃的一些干肉饼和硬面包。其他的都不需要了。然后他走出山区,到了平原,一路骑行北上去了埃利斯堡。

一八七六年四月,吉本将军的部队骑马经过当地时,他在那里正以捕猎、设陷阱和驯马为生。将军要找了解黄石河以南地带的侦察兵,而部队的待遇又很不错,于是本・克雷格加入了。

他参加了抵达汤格河河口的行军和与特里将军的会师,还与联合部队一起折返,再次到达罗斯巴德河口。在那里,卡斯特率领的第七骑兵团接受了南下去罗斯巴德河源头的派遣。部队开始寻找会说夏延语的士兵。

卡斯特已经有至少两名会讲苏语的侦察兵。一个是黑人士兵,是七团唯一的黑人,名叫艾赛亚・多尔曼,曾与苏人一起生活过。另一个是侦察队长米奇・波耶尔,是法国人和苏人的混血儿。虽然人们普遍认为夏延人与苏人血缘最近,而且是最传统的同盟,但二者的语言却相差很大。克雷格举手报了名。吉本将军安排他加入了七团。

吉本还向卡斯特提供由布里斯宾少校指挥的三个骑兵连,但被谢绝了。特里向他提供加特林机枪,也被回绝了。当他们沿着罗斯巴德河溯流而上时,七团有十二个连队,一共六名白人侦察兵、三十几名印第安人侦察兵,一个马车队和三位平民,总共六百七十五人。这个总数包括了马医、铁匠和赶骡人。

卡斯特已经把他团里的军乐队留给了特里,所以当他在最后冲锋时,号角声不再是他钟爱的《加里欧文》。不过,在他们南下溯源的一路上,挂在流动炊事车两边的水壶、水盆、铁锅和勺子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克雷格不知道,卡斯特是否希望能凭此出其不意地捕捉到某支印第安人部落。有这三千只马蹄发出的噪声和扬起的尘土,印第安人在数英里之外就能发现他们。

在从汤格河往罗斯巴德河行进期间,克雷格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来观察大名赫赫的七团及其偶像般的指挥官,而他越看心情越沉重。他担心,他们也许会遇上一大群准备好要战斗的苏人和夏延人。

大部队整日沿着罗斯巴德河骑马往南走,但没有再看见印第安人。然而,有好几次当微风从大草原往西面吹时,骑兵部队的战马似乎受到了惊吓,甚至是惊恐。克雷格确信,它们已经闻到了风中的某种气味。燃烧着的圆锥形帐篷不可能一直不被注意到。草原上的冲天烟炷在几英里之外就能看见。

下午刚过四点,卡斯特将军命令部队停下来扎营。太阳开始向远处视线之外的洛基山脉西沉。军官的帐篷很快就搭了起来。卡斯特和他的亲信总是使用救护帐篷,那是最大也是最宽敞的帐篷。折叠式营地桌椅支了起来,战马在溪边饮水,食物准备妥当,篝火也点起来了。

那位夏延姑娘静静地躺在雪橇上,凝视着正在暗下来的天空。她已经准备好赴死了。克雷格在溪流边灌了一壶水,拿来给她喝。她用一双深色的大眼睛凝视着他。

“喝吧。”克雷格用夏延语说。姑娘没有反应。他把一小股清凉的溪水浇到她的嘴上。她张开嘴唇,喝了下去。他把水壶留在了她身边。

暮色愈发暗沉时,B连的一名骑兵到营地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