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龙战 九、古墓(第3/10页)



音格尔嘴角一动,露出诧异的神色,将茶盏握在手里,抬头四顾——不错,这间屋子,便是帝后两人在为成为空桑主宰者之前,渡过童年、少年时期的地方。

原来,是星尊帝在死前,派出人手将望海郡白家的旧居,从千里之外丝毫不差地搬到了陵墓里!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保存得如此之好,所有器物都没有朽烂的迹象。

那个帝王作出了这样的安排,让自己的一生首尾呼应——发迹于这间草堂,也长眠于这间旧居。这位伟大的帝王,拥有了六合八荒中所有的东西,足可以只手翻覆天下,然而到了最终,他所想要的,原来不过是一间装有旧日记忆的房子?

看着这间旧居里的一切,音格尔恍惚觉得自己是站在了历史的长河里,逆流远上,抵达了那个海天龙战血玄黄的乱世。

地宫的时间是凝固的。千年无声无息地过去,而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茶一饭,却都保持着久远的原貌,发出简朴幽然的光泽。

桌上还铺着一张七海图,岛屿星罗棋布,朱笔在上面勾勒出一条条航线,纵横直指大海深处,在最大的一个岛屿前,有人注了四个字“云浮海市”——字迹秀丽洒脱,应该白薇皇后少女时代的手笔。传而地图旁边,却是散放着一堆算筹,被摸得润泽。

那一瞬间,执着七星灯在外远远观望的闪闪忽然脱口低低叫了一声——

是幻觉么?

在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她恍惚看到了一位红衣少女匍匐在桌上看着海图,对着身侧的黑衣少年说话,朱笔在地图上勾画着,满脸神往雀跃;而那个黑衣少年则默不作声地摆弄着手里的算筹,仿佛在计算着命运的流程,仰头望天,有着空负大志的眼神。

然而,只是一眨眼,这一幕幻象就消失不见。

空洞洞的地底陵墓里,草堂千年依旧,人却早已成灰。

“山河永寂”——看着中堂里那一幅帝王临终的墨宝,这样短短的四个字里,又蕴藏着怎样不见底的深沉苦痛和孤寂。

音格尔细细地在享殿里走了一圈,想了想,只是卷起了桌上那一张七海古图,便没有碰任何其他东西,静静地退了出来——西荒的盗宝者有着极其严格的祖训:对于无法带走和不需要的一切东西,无论价值大小,都必须原封不动地保留,不许损害一丝一毫。这样,也便于最大程度不惊扰地底亡灵,也便于把器物留给下一批盗宝者。

走出享殿后,他对着满脸期待的下属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走到了白玉高台的中心,开始低下头查看玉上的种种繁复花纹——既然享殿里无甚可观,也不必在此处多留了,得快些进入寝陵寻找到星尊帝灵柩。

清格勒,九年前便是被困死在那个密室里的吧?

想到这个名字,音格尔的眼里便是一暗,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没有人知道,这一次酝酿多年的开掘千古一帝陵墓之行,其实并不是为了夺回黄泉谱,而只是为了寻找清格勒——那个曾如此残忍地想置他于死地的胞兄。

音格尔在享殿的玉台上拿出了神器魂引,将其放在玉台的中心,不出声地观察着,静静地注视着魂引上指针的颤动。

细细的金针,直指东方那条通路。

魂引神器,能指示出地底魂魄所在。空桑人以血统传承力量,只有王侯以上的尊贵灵魂曾经驻留之地,才能激起金针的反应。以前历代盗宝者都是凭着魂引的这一特性,准确地寻找到了真正的帝王墓室。

音格尔眼神忽然雪亮,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指,指向东侧道路。

“去那里。”他的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栗色的长发下,眼睛深邃不见底。

在世子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一行盗宝者都不敢出声地守在一旁。

闪闪也不敢说什么,只好捧着灯站在音格尔身旁。举目看去,这个地底享殿是外圆内方的,按照明堂辟雍模式,由一道圆形的水环绕着居中方形的享殿。

四条通路向着四方延展开去,然而通路却在水边止住,水波涌动,簇拥着中间方形的玉台,宛然成了孤岛——显然是封墓的时候便有机关启动,自行销毁了水上的吊桥,以免封墓石落下后再有外人闯入陵墓深处。

“不稀奇。”盗宝者里有人观察了一下,吐出了一句话,却带着略微的诧异,“才那么浅的水,连僮匠都能跳过去了。”

然而,此话一出,所有盗宝者便不由一震,面面相觑,一起失色——僮匠!他们居然一直忘了那个先下到地底的僮匠!

盗洞是直落到享殿玉台上的,可那个小个子僮匠却不在这里!